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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有何事!
左右是讓他起死回生的人和事。
遂道,「秦王殿下開了口,你便好好辦。明個本王再請你聽曲。」
穆蘭堂簡直天降餡餅,連連拱手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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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晏沒有急著回府,去了摘星望月樓固定的一間廂房內。
林方白和鍾如航已經候在此處。
蕭晏許了鍾如航前頭要回家祭祖的假,道是再給他添上三日,只讓他經過長安城時拜訪一下霍亭安霍侯爺。
「拜訪」二字,鍾如航聽得懂,遂問,「殿下,可是即刻去辦」
蕭晏看外頭花燈不夜天的長街,溫聲道,「明早去吧,今晚陪家人過完節。」
然後又吩咐林方白,傳暗子營的人,連夜將蘭州、天水兩處,並著邊地陽關一處,三處霍靖的人手都清理掉。
林方白聞言,不由驚道,「殿下,這三處人手是好不容易發現的。尤其陽關處,去歲八月底回紇再度來襲,多半是那處人手通的消息,做得接應。這眼看盯下去就要有證據、有結果了,此刻動手怕是打草驚蛇吧。」
蕭晏搖首,「領命做事。證據早晚都能有,本王不在乎在多等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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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摘星望月樓出來,天空又開始落雪。
蕭晏掩口咳了兩聲。
「殿下,快上馬車。」蘇合催道。
「我想一個人走走。」
蕭晏披了件織錦嵌毛的大氅,自己撐傘走在風雪裡。經過攤販,買了一盞平安燈提著。
「明月如霜人如畫,火冷燈稀霜露下。」燈罩上提著一句詞。
蕭晏掏了銀子道,「您提這麼個詞,別說賣不出去。不怕被人砸了!」
「公子不就買了嗎?也未見您砸。」攤主接過銀兩,「小可制燈千盞,自是提應景好詞,皆是花好月圓。只作一盞,念孤獨心,一人行,贈有緣人。」
「今夜,多是成雙人,但總有失群鳥。」
失群鳥。
蕭晏看著平安燈中一點微弱燈芯,頷首,「您在這賣花燈屈才了,合該去算命。」
他提燈撐傘,一個人往家走去。
臨近王府的一段路自不會有攤販,光影散去,夜色便濃烈起來。
十五的月華攏下,將他的影子拉得狹長。
他將燈杆伸出去,似是要把平安燈送給身側的人。
府門已經打開。
蕭晏立在府門前,低眸看依舊在自己手中的平安燈。
半晌,將它掛在了門口偌大的壁燈上。
無論你在哪,還願不願意再回來,總歸平安最重要。
那個驗過老虎屍身的仵作,以後便是自己的人,自不會再言今日之事。
三個楚王一派的首領,為防萬一說出什麼被霍靖聽了又聯想了去,畢竟但凡行事,都有痕跡。他也盡力牽絆住了霍靖的手腳。
他已經最大限度控制了外面風刀霜劍對她的威脅,剩下便是該考慮她會去何處,自己又該往何處尋她。
這日之後,蕭晏入了密室,秦王府依舊閉門,似往昔模樣。
偶爾,陸晚意會領著賢妃的命令,過來看看他。
陸晚意來時,蕭晏都是願意見她的。
原因無他。
葉照走前,同他說多幫襯著些她。
蕭晏想不出自己一個男子,除了在權勢的範圍內,還能怎樣幫襯一個姑娘。
是故,二月二這日,當陸晚意再次入府看望他時。
蕭晏道,「清河,今歲你十六了,可有中意的郎君?」
陸晚意正給他盛自己熬煮了許久的甜湯,聞言面上一陣緋紅。
只將湯端給蕭晏,「雪梨紅棗羹,殿下嘗嘗,潤肺的。」
蕭晏接過飲了口,笑道,「手藝不錯。」
瞧她面色,又道,「這般心靈手巧,來日夫家定是滿意的。」
陸晚意面頰都燙了。
蕭晏笑了笑,將湯用完。
「看中了誰,便同本王說,或者同賢妃娘娘說也是一樣的。」
見陸晚意咬唇無聲,蕭晏便只當她女孩子嬌羞。
正色道,「清河,本王知你父母早亡,本就是孤女,在祖父下長大。本來婚姻大事當由你安西陸氏作為家主的叔父作主。然眼下安西處自無人再為你掌事。且不怕的,他日你可從宮中昭仁殿出嫁,十里紅妝本王替你備下。」
說這話時,蕭晏想,阿照不過一顆棋子,若是血腥殺戮的人命一定要算她三分,便也是他的三分。
他妻子的錯,就是他自己的。
該他擔起來。
而陸晚意聞此言,只覺心中暖意翻湧。
她喜歡誰?
還會喜歡誰。
她看著眼前人,眉宇間恢復了一點神采,心中愈加欣慰。
卻也沒有多言,只低聲道,「殿下,你我相識多年,也算親厚。可否別再清河長,清河短的喚妾身。好生生分!」
「那本王喚你什麼?」
「殿下可以換……四娘或者晚意。」
「行吧,四娘。」蕭晏挑了挑眉。
晚意是她閨名,不能叫。
他兩輩子就喊過一個女人的閨名。
聞一聲「四娘」,陸晚意已經很是開懷,他不喊「晚意」也是對的。
如今時下,讓他喚「晚意」未免難為他了。
但她相信,時光漫漫,相比往後的十年、二十年、乃至整個餘生,他總能忘記那一場不過數月的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