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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咣當」一聲。

  玉匙被扔回案桌上,幾滴濃稠烏黑的藥汁濺落在葉照衣襟袖口。

  還未待她反應,一根手指便塞入了她口中,摳過她喉嚨。

  「殿——」葉照本能地手下發力推開蕭晏,捂著胸口乾嘔了兩下。

  「藥涼了,我讓蘇合重新熬一盞。」蕭晏也沒看她,端著藥盞徑直離了翠微堂。

  出門右拐,已經走出很長一段路。

  蕭晏看著手中四濺的湯藥,突然便砸在了甬道上。

  回首看倉皇來路,自沒有她的影子。

  蕭晏抵頭靠在朱牆,扯松前襟,重重喘出一口氣。

  四年來,他為何明明病癒卻依舊裝病?

  為讓蕭昶得意忘形。

  為讓霍靖身後之人放鬆警惕。

  更為的不是要絕了洛陽高門女郎入府的心,將妻子的位置留給她嗎?

  他要娶她作妻子,夫妻者,舉案齊眉。

  不是要豢養她的。

  是昨夜聞她要走,急躁了。

  來日方長,不該急的。

  夜風拂過,地上兩片碎片磕在一起,發出一點清脆聲響。蕭晏低頭掃過,心下鬆快了些。

  但凡是她的,都是不可剝奪的。

  想通這些,蕭晏便又直起了身子,索性沒有讓她喝。

  索性她亦不知道。

  且當無事發生過。

  這會,蕭晏大概不曾想到,兩輩子他們才將將卸下面具,本可以真實以待。卻不想因為自己一場鬧劇,等了兩世的人,重新披上那層偽裝。

  命運,匆匆相逢又相送。

  葉照站在廳中,看遠去的背影,湮沒在夜色中。

  她掌中發力,從掌心化出還未融入骨血筋脈中的藥液。

  地上雖未見藥漬,然空氣中卻慢慢騰起方才那股熟悉的藥味。

  她垂眸看自己衣襟殘留的藥汁,看掌心未散的霧氣,亦感受著唇齒間尚存的苦澀味道,突然便笑了笑。

  她是欠了他一條命,卻也清楚明白地告訴過他,生死悉聽尊便。

  殺人不過頭點地。

  若是此刻蕭晏一劍殺了她,她半點怨恨都不會有,本該如此的。

  但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蕭晏要廢她武功。

  她孑然一身,身無長物,所恃便是這一身功夫。沒了這身功夫,活著便是鳥斷翅膀魚斬鰭。

  上輩子,她暴露身份落在霍靖手中,也是作一死的準備。

  她為暗子,失責在前,一死理所應當。

  可霍靖,亦沒讓她死。

  他著人穿了她的琵琶骨,鎖了她一身功法。

  他說,殺你委實又捨不得,鎖住功夫該是上策。乖乖聽話,便是這張臉,這副身子,看看摸摸,留著也是好的。

  所以,這些天潢貴胄,高高在上拿捏著旁人性命的皇子王孫們,其實有什麼區別呢?

  葉照擦去唇畔一點藥漬,眼淚突然便滑落下來。

  但凡這口藥沒有入口,她當能拼命告訴自己,他後悔了,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和霍靖是不一樣的。

  她從未奢求過他的愛惜,所求不過兩清。

  為何要這樣對她?

  大抵人心防崩塌,入了無路胡同,好多事便再難想周全。

  甚至直接想入了歧途。

  譬如蕭晏後來端走了藥盞,也試著讓她吐出咽下的藥汁。

  葉照擦乾眼淚,想了想,秦王殿下多手段,焉知是不是已經看出自己識出這藥,索性棄了此行徑,換別的法子重來。

  這一夜,蕭晏端著藥再次踏入寢殿時,葉照已經沐浴歇下了。

  蕭晏坐在榻畔低聲喚她,見她不應,還伸手推了推她。

  哄道,「把藥喝了再睡。」

  葉照翻過身來,揉著惺忪睡眼,「明日吧,先下還用、還需漱口淨手。」

  「聽話,我熬了許久的。」蕭晏將人半抱起來。

  葉照睜開一半的眼睛,露出一點溫柔又嬌嗔的笑,在他面上啄了啄,合眼又睡了。

  片刻,她一隻素白的手腕從錦被中伸出,勾了勾男人腰封,「啪嗒」一聲,腰封落了下來,「快去沐浴,明個還遠行。」

  蕭晏低眸看擱在他腿上的手,一曲一彎,似勾似推。

  不由拍開了她,也未再催她用藥,心道,待你歇兩日,再整治你。

  葉照聽著水聲變作步伐聲,然後感受到,外側床褥塌陷一點,便伸手給人掖了掖被子。

  「殿下,是不是覺得妾身這身皮相,留著便是看看摸摸,也是好的?」

  這話並不好聽。

  出口,落耳,蕭晏便皺了眉。

  然一想這兩日發生的事,思她前後態度,這話說在此處也是對的。

  反倒是片刻前的柔情軟語,嬌憨模樣,有些過了。

  於是,他便也未多言,只低聲道,「這般說也對。」話畢,手便伸了過來。

  葉照從始至終沒睜開眼,這回聞他話,觀其行,遂嘴角勾了勾。

  是一樣的。

  作者有話說:

  本來有個驪山走劇情的轉場,但是感覺寫得不太好,明天修了放出來吧。

  第27章 、晉江首發

  驪山夏苗, 由工部查檢地形,分宮置院;兵部和禁衛軍安插人手,護山巡視。

  楚王蕭昶原是從五月開始便著手動工, 如今驪山行宮內, 該修葺的朱牆,該補整的瓦礫;驪山中,應增設或者調換的圍欄及放生缺口,他都已經安排妥當。甚至提前數日親自帶人來此, 再度查驗,以保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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