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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十八,明日十九……
葉照撫著左臂,真氣已經調服,這兩日入夜尋個藉口支開蕭晏一段時辰,實在不行點了他昏睡穴亦可。
「孺人安——」這思慮間,廖掌事躬身進來,道是清河縣主來了。
「快請。」葉照忙起身迎她。
這廂,又是來學習練習騎射的。
「葉姐姐。」陸晚意今日穿了一身騎裝,手中擒弓,背後攬箭,踏入殿來。
自沁園那日由十三州的首領何承確定了葉照張掖葉氏後人的身份,陸晚意待她便很是親昵。也不願孺人長孺人短的喚她,只開口叫她一聲「姐姐」。
她告訴葉照,她原有個堂姐,同葉照一般年歲,可惜四年前死在涼州城外那場大雨中。
被一個殺手,一刀封喉。
「她也練武,精通六藝,若是今朝還活著,定與葉姐姐一樣,仔細教我弓馬齊射。」
兩人在馬廄選馬,陸晚意才學的馬術,葉照給她選了一匹棕色小馬,待她上馬了,遂將邊騎邊射而不倒的法門教給她。
「你阿姊若是活著,定與我不同。」葉照牽著馬,語帶歡笑,眉眼卻蒼涼又落寞,「她當比我好。」
葉照側身抬眸,望著馬背上的少女,「你總是喚我姐姐,她許會不高興的。」
「怎會?阿姊若在天有靈,自當歡喜。晚意多一個親人難道不是好事嗎?」
葉照笑笑,沒有接話。
已經到了圍場,葉照放下韁繩,「去試試吧。」
「葉姐姐今日不下場嗎?」陸晚意有些失落,「我給你備了騎裝的,特地問的殿下,是你的喜歡水碧色。」
「今日你頭回騎射,我且看著你些,別摔了。倒時夏苗便當真下不了場了。」
「嗯。」陸晚意頷首打馬而去。
葉照坐在一旁的看台上飲一盞冰碗,側首看到廖掌事正在理那套水碧色騎裝。
「縣主果真有心,這顏色太襯孺人了。主兒如何不穿了試試?」
葉照伸手撫了撫,「仔細收好,夏苗時穿給你們看,成嗎?」
「成,主兒穿什麼都好看。」
「那到時誰還行獵,竟看主了!」
……
丫鬟們你一言我一語嬉鬧,葉照卻看著那衣衫,心堵如澀。
猛然間,聽得一聲驚呼。
「縣主——」
「縣主的馬——」
幾個直面望去的丫鬟先出了聲,葉照匆忙回首。
圍場上,馬受了驚,正瘋狂向前沖跑。
陸晚意馬術初成,此刻根本制不住馬,被晃得東倒西歪。
隨行看護的四個侍衛已經直追而去,當是事出突然,根本追不上。眼看就要衝出圍場,撞擊於矮牆之上。
葉照點足劈掌,隔空震碎矮牆,飛身躍起,抽開六魂紗纏腰救下陸晚意。
「有沒有傷到?」葉照攬著她落地。
然話出口自己卻先委頓了一瞬,失力般衝著陸晚意跌去。
「我沒事。」
「葉姐姐,你的手怎麼了?」
陸晚意回神急喚。
「我……也無礙。」葉照握在左臂的手捏骨發力,忍著那處傷口錐心刺骨的痛,咬牙脫臼。
「方才撐地,脫臼而已。」言語間,她已經重新接了上去。
彼此都不放心對方,遂也無心再練習,只回了王府傳醫官查驗。
好在確定彼此皆無事。
「葉姐姐當真無礙嗎?」陸晚意尤自不放心,「方才一瞬,我瞧您面色蒼白的厲害。」
「真的沒事,許是擔心你驚到了。」葉照對上對方一雙滿是關切的眼睛,感受著左臂梅花針的余痛,拉過她的手道,「晚意,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可以同我說,但凡我有,但凡你要,都可給你。」
「晚意一時想不到。」
「那你可以慢慢想。」
「那我定想一個頂珍貴的……」
屋中言笑晏晏,葉照卻不敢長久看陸晚意。
她其實不願見到陸晚意,也不想聽她喚那一聲「葉姐姐」。
但是,卻又沒有理由拒絕她親近。
「孺人,何首領在外說有急事見縣主。」廖掌事傳話進來。
陸晚意蹙了蹙眉,似是料到些什麼,只起身同葉照告辭。
葉照亦起身送她。
暮色上浮時,葉照得了林方白傳話,道是蕭晏散值後入宮面聖,便不回來用膳了,讓她勿再等候。
葉照接了這話,心下便有了計較,只道,「讓殿下安心,夜路難行,你們好生伺候,車駕往來慢些。」
夜色四起,葉照調服內息,烏衣出行,直奔「問香樓」。
她知曉今夜蕭晏晚歸,是再好不過的時機。卻不知蕭晏是特地晚歸,亦不知蕭晏晚歸除卻面聖,亦被陸晚意截了下來。
且說蕭晏面聖,一則自是給她留的機會。
譬如清輝台中荀茂的那些資料,譬如近日接連晚歸的日子。
他和她,都想殺了荀茂。
他動不了手,卻知她的心思。
卻也還有一重,讓她多覺得為自己做件事,大抵她的膽子就能再大一分,吐露霍靖便能更早一日。
此外,今朝面聖,自是為了他們的婚事。
自五月立妃被拒後,這是蕭晏第二次再次提出。同他料想的一樣,縱是他軟磨硬泡,他貴為天子的父親,都不曾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