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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是何人?」
「她還未走,還再看著我們……」
水榭長廊上,秀女們三三兩兩,悄聲探討、猜測。
今日宴會,侍者皆在外頭,故而此刻蒼山門人中為首的大弟子崔如鏡不在此處。然葉照還是被人盯著。
斜對面,司顏一雙明眸有一瞬又凝出了琥珀色。葉照舊地重遊,心神不凝一個恍惚便被她眸光牽引。
「可知那是何人?」司顏密音相傳。
她的武功並不算頂尖,卻是這一行人中最棘手的存在。
蒼山一派是西域的武林至尊,藏著各種功夫寶典。
擇人練武,亦是按照根骨天賦所教授。
譬如葉照,骨骼清奇,便是修九問刀的好手。
而司顏因天生雙瞳,修「煥瞳術」便最好不過。若是換作尋常人練習,皆有盲目的可能。
修「煥瞳術」者,可於一炷香之內,三丈之地,控人神智,惑心吐話。
「陸氏女。」葉照並未提氣抵禦,只以密音如實回話。
「確定?」
「九成把握。」
司顏嘴角微提,收了功法,轉頭神情自若地觀賞如畫春景。
葉照斂神,細瞧了一眼司顏的神色,心便又提起幾分。
方才她亦隨諸人回望對岸,將那姑娘模樣掃入眼底。
光看模樣,自是辨不出身份。
但那人領著一行侍者,正端著藥盞給人送藥。然這西苑茂玉軒水榭是秦王府最西的庭院,並無人居住,寢殿樓閣皆在東邊。
故而,那姑娘是特意繞道而來。
何人敢這般明目眺望,且滿目皆是不屑又不憤的目光。
除了襄寧郡主之外,大抵還有同入名冊的陸氏嫡女了。
況且一個時辰前,賢妃娘娘入了府,霍靖說過陸家女被養在賢妃膝下,想來今日是隨之同來的。
這前後想過,是她無異了。
蒼山門下高手傾巢而出,瓦解秦王府自是其目的,然其中首要一處,便是除掉陸晚意。
來洛陽的一路上,葉照基本理清了霍靖的意圖。
尤其是在摘星望月樓,見到她的三個師姐後,便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當是霍靖臨時知曉了陸晚意要入名冊之事,方行此道。
待她和師姐過了百花宴入秦王府後,他日陸晚意無論死在她們師姐妹四人何人手中,這筆帳皆會算在蕭晏頭上。
如此,安西陸氏一族便斷不可能再支持蕭晏。
回想方才看司顏的神色,葉照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動聲色地摸了摸左臂被梅花針射中的傷口,側目又望了眼隔岸處。
原該是受父母嬌寵、享家族榮光的小姑娘……
葉照攏在廣袖中的手,掌心有些濡濕。
她該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得到蕭晏的信任,保下陸氏女,又該如何除了這周遭環伺的群狼?
陸晚意轉身離去,當是送藥去了。
葉照餘光凝在那盅藥膳上。
距離原定的開宴時間,已經過去大半時辰,眼下又需用藥,可是他又發病了?
*
「還未開宴,殿下會不會又發病了?」秦王府對面西街拐角處的馬車內,襄寧郡主攪著手中帕子,顫顫發聲。
亦是同樣的話。
早在賢妃來之前,她便來了此處,眼看著參宴的秀女們一個個入了府邸,自己卻不能靠近半步。
眼下過了時辰,還未見開宴。心中既憂慮,又存著一點僥倖與歡喜。
「郡主寬心,上次太醫們救治後,殿下不是緩過來了嗎?」侍女素月安慰道。
「那……殿下可是在等我?」霍青容咬著唇口,白皙的面上浮現緋紅煙霞,一雙含情目凝出水霧珠淚。
她想起不久前蕭晏同她說自個年壽難永,說他無心任何人。
那樣子煞是認真,看著不像是怕耽誤她而狠心說的違心之言。就是他無情於自己罷了。
她原也有些想通了,可是這廂遲遲不開宴,又莫名給了她些許希望。
「郡主且等素雲的消息。」素月亦往車帳外望去,喜道,「她回來了。」
「快讓她上車。」霍青容滿目急切,只拉著素雲問,「殿下如何了,是不是又不好了?還是……」
「郡主莫急!」將將入馬車的侍女氣息微喘,面上卻堆著笑,「奴婢從蘇神醫的藥童處探聽到,殿下無礙,病情控制的尚好。」
「那……所以、所以他不是發病誤了時辰,是……」霍青容一張臉徹底紅了,「定是他心裡有我。從來說的容易,行事卻難。這臨到最後,方意識到無心面對他人。」
「待阿兄尋了優曇花回來,便沒有什麼能阻隔我們了。便是姨母也不能!」 她撩簾又望了一眼秦王府大門,眼中滿是期待,聲色卻壓得越來越低。
只是再低也能聽得出裡頭溢出的歡愉和羞澀。
「我不會怪他今日擇取新人入府,我一個正室主母,自也容得下的旁人。」
*
清輝台中,蕭晏尚是月白常服,玉簪束髮,正不緊不慢地用著陸晚意送來的藥膳。
「殿下原是因為這個緣故拖後了時辰!」陸晚意瞧著殿中一位畫師正在作的美人畫。
「暗子回話,說四月十七那日最後一位秀女入了摘星望月樓,奈何兩日皆不曾出樓,這廂我且先瞧瞧是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