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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因被穿琵琶骨,一路重傷逃亡,後又早產生下孩子,她一身心法被破,內力更是所剩無幾。

  一會,萬一同人動起手來,總得攢些力氣。

  她已經沒有蕭晏想像的那麼有能耐了,甚至來日無多。

  飲完最後一口水,葉照面上浮起一點笑意。

  蕭晏對她,已是仁至義盡。

  昌平二十九年,她被霍靖送到蕭晏身邊,名為妃妾實為暗子,三年裡不斷向外傳遞信息。

  昌平三十二年,她暗子身份暴露。想著即便蕭晏能饒她一命,但也絕不會輕饒,至少會廢了她功夫,或是留下她一具手或足。

  卻不料,他只給了她一句話。

  他說,「滾,滾到本王看不到的地方,永遠不許回來。」

  大鄴王朝的秦王殿下,並不是個仁慈的人,手上染的血占的人命並不少,卻唯獨對她始終未起殺心。

  三年的相處間,有過幾瞬的情迷,葉照想大抵他對她是有些情意的。床幃之間,他甚至同她說,「阿照,我們要個孩子吧。」

  她聞言,心中歡愉。她並不奢求情愛,卻很想要一個家。

  日後他登臨大寶,自是三宮六院無數。但她所求不多,有他偶爾溫柔笑靨,有個孩子伴在自己身邊,不必漂泊流離,孤苦無依,她便是知足的。

  只是她亦記得自己身份,一枚他的政敵送來的暗子,連普通百姓都不如,根本是站在他對立面上。遂也不敢應聲,只將一點幻想和歡喜壓下,道一聲「殿下說笑了」。

  「誰同你說笑,本王一言九鼎。」他禁錮著她,吻她額角與眉眼。

  葉照便也不再回話,由他擺弄,恰到好處地給他一點回應。

  只是在事後,她會主動向他要一碗避子湯。

  有那麼兩回,侍奉的人沒有送來,她遂催了一遍。他便自個端著湯藥過來,直接捏著她下顎,撬開唇口,灌了下去。

  這是生氣了,真的想要一個孩子?

  葉照被嗆的連連咳嗽,心中有過一刻念想,卻也轉瞬壓下。

  床幃情濃欲脹時,多少話都不能當真。

  她俯身叩謝,低垂的眉眼裡瞥見他甩袖離開的模樣。

  如此怒極,許是想要孩子的話是有幾分真的。

  是故,在一月前,霍靖找到她,挾持小葉子要她回來偷取情報時,她並沒有立刻動手。

  她雖比不上蕭晏和霍靖那般,長滿了心眼子,但多少也能看清當下的時局。

  眼下是昌平三十六年,距離定北侯府的小侯爺霍靖勾結回紇欲要攻占京畿洛陽、改天換日,已有兩年之多。

  秦王蕭晏奉皇命鎮守滄州,經多番鏖戰,終于于半年前開始,隱隱佔了上風。

  霍靖久攻不下,一籌莫展之際,卻得到了葉照的下落,頓時柳暗花明。

  即便葉照已經不受他控制,但手裡抓著她同蕭晏的女兒,他便信她會就範。

  葉照如他願入了滄州城,卻沒有按他所想直接盜城防圖。

  彼時,正值暮夏時節,午後時分尚且悶熱。

  她跪在刺史府外的長廊上,烈日當頭,頰汗成珠。

  正欲昏厥之際,被人捏住臂膀,用扇尖挑起下顎。

  「不過跪了三個時辰,按你的功夫,不至於這般受不住。」蕭晏俯身,同她齊眉,「是演戲演上頭了?」

  終於得了人出來,葉照攢出一點精神氣,抓著他袍擺將話道來。

  她說,「殿下,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我生下來了,是一個女兒。」

  「但是落在了霍靖手中,求您,救救她。」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腦海中來來回回都是蕭晏的那句,「阿照,我們要個孩子吧!」

  要說還想的更多,大抵是想到,今歲他已經二十又九,即將而立,卻尚無子嗣。如此,定是願意救小葉子的。

  「一別四年,今朝你說你生下了我們的女兒。怎麼證明呢?」長久地沉默後,蕭晏開口問。

  葉照抬眸看他,要怎麼證明呢?

  「她七月早產,生於昌平三十三年四月十七。」

  「有一雙瑞鳳眼,同你一樣的。胸口有顆梅花痣,在和你相同的位置。」

  七月日光晃眼,蕭晏持著扇柄,將葉照下顎挑得高些,伸手給她拭去鬢邊汗珠,將濡濕的髮絲輕輕攏在耳後。

  葉照心中騰起星火希望,一雙含水杏眸釀起情意,眉稍眼角都染上一層久違的淡薄歡色。

  「你證明她——」蕭晏看她,亦笑。

  只搖著扇子起身,緩緩道,「誰證明你呢?」

  話語入耳,跪著的人眉眼一空,肩背忽顫。

  他不信她。

  是啊,誰來證明她呢?

  她入他命里,從相遇到離開,不過是一場圖謀。

  本就不善言辭的人,眼中一點星光,寸寸淡下,熄滅。

  唇瓣啟合間,亦是吐不出一句話。

  「嗯?」似是等著她的回話,蕭晏守著耐性,片刻低聲嘆道,「本王若所記不差,你可是連少喝一碗避子湯都不願的,阿照。」

  蕭晏目光從她面上落到她緊攥袍角的雙手,面色開始發沉。

  葉照低頭,慢慢鬆開手,轉瞬卻又膝行拽住。

  「殿下、殿下……求求你,看在我——」她想說看在她曾救過他的份上,卻也沒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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