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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曲子一開頭的引子就與眾不同,以一種十分有吸引力、幾乎嗡鳴的聲音拉開曲子的序幕,從中派生出一些節奏片段,在開端的30秒內迅速建立起一個高潮。這個開頭極其考驗演奏者的音色,在這段不太長的樂段里,貝多芬就呈現出幾個明顯的發展的波浪,一下子將聽眾拉入了他所描繪的畫卷里。
這也是一個非常能展現狗卷荊個人特質的引子。
氣勢宏偉的開頭之後,正式進入第一樂章。年輕的音樂家總是很難表現出這樣深沉的主題,一個把握不好就會變成無病呻吟。但狗卷荊不同,他對於人的苦難有著自己的體會和理解,他的心裡還深刻銘記著土地的哀鳴,幾次被龐大人類記憶沖刷的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這樣艱深的主題有了自己的理解。
放鬆,讓身體隨著情緒動起來。
第一樂章是緊張的,低沉的,和快樂背道而馳的。
主部主題悲壯宏偉,描述了黑暗和反抗,描述了艱難和鬥爭,但這些並非樂曲真正的主題,生活不是全都是難過的,越是黑暗,光輝就越容易凸顯,生活也有溫暖美好的回憶。
所有的這些情緒,都被掩藏在不斷發展的音樂底下,像是在時代巨大的洪流中,看見了一個個具體而渺小的人。在述說溫暖的時候,狗卷荊的音樂底下無形中透露出了一些同情和嘆息的柔軟。
好、好厲害。
千秋真一聽過好幾次狗卷荊的鋼琴,尤其是上次聯誼伴奏的時候,他自以為自己已經對他的音樂有了很大的了解,但當他彈奏貝九的時候,狗卷荊又重新打破了他原來的固有印象。
他的音樂不是不柔軟,而是這細膩溫暖的部分被藏得很深很深。
在貝多芬這樣的曲子底下,才能體會出那種感覺。
像巧克力一樣,苦澀的巧克力沖刷下,才能品嘗到那種回甘的醇厚和濃郁。
第一樂章,13分鐘43秒。
過得太快的13分鐘43秒,海頓一拍掌,大家的注意力才被喚回來。
「有這樣的鋼琴家在,你們之前的兩個星期都在做什麼?」海頓的語氣算不上嚴厲,卻像大錘敲在鐘上,震耳欲聾,敲得他們心生愧疚。「你們覺得自己的演奏可以配得上這樣的鋼琴了嗎?到時候上台要讓鋼琴趕著你們樂團跑嗎?」
「還有你!」海頓話鋒一轉,就指向了狗卷荊,「你剛才一直在做什麼呢?你沒聽到他們的聲音嗎?就這種聲音,你就滿足了嗎?美奈子為你組了一個樂團,你是覺得這樣就可以了,能站在台上面對觀眾了嗎?」
比起對樂團的人,海頓對狗卷的話不可謂不重。
嚴厲的態度讓人全身緊繃,不少人把自
己代入了一下狗卷荊,如果他們被柏林愛樂樂團的首席這樣直接罵,說不定會哭出來。
「承擔起你的責任,你不是彈好你自己的鋼琴就可以的!這是你的樂團,你的夥伴,將來你們是要一起演奏的!」
海頓噴完了樂團的人,噴完的小荊,馬上就輪到指揮千秋真一和首席高橋紀之。
德國人把所有人都罵完了之後,恨鐵不成鋼地掃過他們一眼,就離開了演奏廳。
海頓來過之後,整個樂團的空氣就變了。
第179章
把樂團比喻成火車, 前面兩個星期火車還在平穩運行,大家因為入選和逐漸熟悉而懈怠的時候,現在被鏟煤工人海頓一把鏟子敲下來, 這兩火車終於開始嗚嗚嗚地開起來。好學生和壞學生區別就在這裡,平時好像大家都沒什麼區別,一到考試分階層,一到發力見真章。
狗卷荊見識到了好樂團是怎麼運作的。
和S樂團截然不同的運作方式。
他自從上次被海頓教訓了一頓, 就把鋼琴搬到了樂團前面、指揮旁邊,演奏協奏曲該在的位置, 樂譜放在鋼琴上,近距離聽樂團的聲音。
一開始沒這樣做,是覺得會打擾大家。
現在想想, 這種距離感會太過生疏。
海頓有一句話說得讓狗卷荊無比深刻:這是桃平美奈子為他組建的樂團, 他要負起責任。
演奏的責任,監督的責任,和大家一起進步的責任。
等休得列傑曼終於想起來自己還要來指導樂團指揮,來看看弟子千秋的時候,樂團已經正式完成了磨合, 第一章 已經能基本完成了。
他們的公演日期定在5月份, 而1月已經過去了。
到樂團在小休的時間,狗卷荊走到小號旁邊,小聲問他是不是感冒了。
小號不好意思抓抓頭髮:「被你聽出來了?」
「聲音和平時要沉重了一點,不是很明顯。」狗卷荊想了想,補充了後半句:「但是你的呼吸變沉了。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嗎?」
當一個美人坐在旁邊溫柔體貼地關心你的時候,會有什麼感覺?小號君暈乎乎的已經找不著北, 依舊堅定地拒絕了他的誘人建議。
「我還想努力一下, 明天樂團不練習可以休息的。」小號面露傻笑:「謝謝你, 狗卷君。」
休得列傑曼有些小詫異。
小荊變得積極了。
換成去年……不,就算是上個月的狗卷荊,他就算知道了也絕對不會多管閒事。
看著小號同學面紅耳赤,說話表情開始像夢遊一樣的樣子,情場達人休得列傑曼開始在心裡搖頭晃腦:他們可愛的精靈小王子要入塵世歷練了,就不知道凡人能不能扛不住這位溫柔心硬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