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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小孩真的表現力越來越差,所有的東西都想用技巧就完了,個個都在無病呻吟,聽得我耳朵疼。和樂隊合作也沒好好聽清楚樂隊的聲音,就想著自顧自表現,以為自己是誰,協奏曲還能變成獨奏曲不成?又辣眼睛又傷耳朵。」
明明以前也是依靠技術出名的李斯特,這個時候的地圖炮卻開得轟轟作響,嘴下毫不留情,專業炮擊手都沒有他打得那麼凶,恨不得把對面敵人的陣地打個稀巴爛。
狗卷荊心想:亞當斯基他聽見的話,波蘭人真的會哭出聲的。
注意到了少年的表情,李斯特來了個生硬的轉折:「……就你還勉勉強強能聽下去。」
狗卷荊在心裡偷笑,面上虛心受教。
蕭邦已經再三給他打過預防針了,面對李斯特的地圖炮,只要嗯嗯啊啊敷衍過去就好。所以小荊化身幼年大熊貓,對著李斯特就是一頓嗯嗯嗯的賣萌,萌得炮擊手李斯特都忘記前面懟的是誰了。
忽略他極具個人感情色彩的比喻,其實李斯特說的也沒錯。
「咳咳,總之雙鋼琴演奏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演奏者之間的配合和節拍,」李斯特翻了翻譜子,重新撿起老師的樣子,「完全一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雙胞胎都做不到,所以這個時候切入的點就很重要。」
「你不是跟巴賽的選手還有聯繫嗎?下次演出安排,你也跟他們也試試雙鋼琴演出吧。」李斯特沒說,暗地裡已經把日本的鋼琴家又diss了一遍,但看在對方是狗卷荊巴賽的推薦人,到底沒把話說出口。
雙鋼琴演奏非常看重兩個鋼琴家直接的水平和配合,就像打網球一樣,兩個人要有來有回才是一場好比賽,實力相差懸殊,對樂曲理解相差甚遠的,那只能叫做拿不上檯面的遊戲。
李斯特並不看好他們這次的演奏。
「那先跟我試一次,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
李斯特上完課,有些擔心他們的蕭邦來到了李斯特的住處。
波蘭人也不好形容自己擔心什麼,小荊並不是會和人吵架的性格,這麼些年來他跟過不同的音樂家學習,從來沒有見過他和老師有吵架的時候,但蕭邦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回家的腳步一轉,就走到了李斯特家的樓下。
作為他們之中商業最成功的人,李斯特不僅在鋼琴演奏上被成為「第一人」,還在投資上頗有建樹,在蕭邦早期還緊巴巴靠著課酬過日子的時候,他早早就買下了獨棟的別墅僱傭了管家和傭人。
傭人引導李斯特進入室內,琴房裡少見的沒有琴聲傳出,蕭邦去敲門的時候,李斯特正趴在鋼琴上,聽見聲音才轉過來。
非常不好形容的匈牙利人。
不可一世的李斯特看起來居然有些挫敗。
上一次看見他這種表情,已經是很多年前了。
以前的蕭邦還會很擔心,現在的蕭邦只覺得很好笑。這麼多年過去,他們的人生走了那麼長的路,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了些自己不願意的變化,但只有李斯特,永遠光芒四射,永遠驕傲自得,不管對錯,昂首挺胸都在最前面。
蕭邦不好說這是好還是壞,但他無疑是羨慕的。
兩個人的友誼也是在這種相互欽佩的基礎上不斷累積。
現在即便是挫敗的李斯特,都讓蕭邦覺得看到很多年前的他,好像只有李斯特一直沒有改變。
他坐下來聽李斯特講前因後果,然後捂著額頭笑起來。
這傢伙……
李斯特一臉鬱悶。
波蘭人一點都不忍他看熱鬧的心情,把錄音調出來再聽一次,嘴角就沒放下來的時候。
整件事簡單來說就是信心滿滿的李斯特和小荊第一次合奏——大·失·敗。
曲子都練好了,插入點也聽准了,就是聽起來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準確來講,兩個人的「音樂性格」不對勁。
鋼琴水平也有差距。
李斯特作為功成名就的鋼琴家,性格只比巴黎愛樂樂團更強更硬,就像野馬群里的頭馬,桀驁不馴,獨具性格,不是一般二般人能馴服的。
雙鋼琴就像兩人三足,身材對比過於懸殊,加上李斯特這匹頭馬跑起來就不管不顧,被一起捆著的小馬可不得使勁使勁追,聽得蕭邦都覺得小傢伙太可憐了。
聽完第一樂章,再重頭播一遍。
沒錯,太慘了。
剛開始李斯特還能跟著原曲的節奏來,到後面簡直就是開了倍速,蕭邦都能看見匈牙利人走著走著就開飛機似的,逼著小崽子得跟著起飛。
明明是莫扎特的曲子,彈到後面李斯特還有即興表演。
想像了一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憋著一口氣、臉頰鼓鼓地追在大人後面,拉著他的衣角拼命跑的樣子……
好可愛。
「不是我的問題吧?」毫無自知之明的李斯特還敢開口。
波蘭人眉眼帶笑:「你說呢?」
「好吧,我就知道是我的問題。」他又把頭扭過去。「我承認我就是有一點玩高興了……」
第116章
在他上完課之後沒多久, 淺葉仁就離開了東高。
「家主看他還不錯。」五條悟嚼著牛肉乾,這是狗卷涼子親手做的小零食,狗卷荊一部分帶回來的東高分給同學學長, 另一部分寄過去給跡部景吾。不喜歡吃咸口的五條悟正皺起眉頭仇深苦大地費力嚼著,口齒不清地說:「明明就是個小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