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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還沒發育,喉結都沒有,平時說話的時候還能明顯知道是男生,這個時候莫名其妙就覺得有點像女生說話那種嬌柔的語氣了。
你沒辦法不對他千依百順。
不自覺的。
無法拒絕的。
夏油傑也不知不覺拿出這種的態度對他:「我沒想到悟會鬧這麼大。」
超乎想像。
有點過火了。
「難得的體驗。」少年輕躍兩步,輕盈得就像林間的小鹿。
攝影師的相機快門聲音再次響起。
「只有這個年紀才能體驗的事情,再過兩年,我們怎麼穿都不像了。」
他神奇地被狗卷荊安撫了下來。
算了。
反正也就一次。
夏油傑露出了那種「無奈但順著你意吧」的寵溺表情。
小荊終於知道他是怎麼坐上了男媽媽的位置,又是怎麼把五條悟寵成了個智障了。
「傑也很漂亮哦。」狗卷荊拉上了他的手,「悟大概也只剩下眼光這一點還行了。」
「不!」五條悟走路的姿勢還明顯是男生的習慣,走在他們前面總有一種大美女穿大褲衩的錯位感,看得人忍俊不禁。「我還有錢!」
放鬆了心態的夏油傑就沒忍住笑出來。
白毛扭頭,注意到他笑什麼的時候,轉身一手掛在了夏油傑的肩膀上:「什麼嘛,你不也一樣。」
「讓我們來學學小荊的走路方式!」
兩個把狗卷荊夾在中間,掂著腳試圖模仿女生的走路方式,結果學了個四不像,把走得好好的少年都帶歪了,邯鄲學步的最後就是三個人都不知道怎麼走路,滑稽得不行,他們在鏡子面前笑成了一團。
張開嘴巴,能看到牙床的笑容。
不淑女,但很真實。
攝影師把這一幕拍下來。
它和藝術的美不相關,是一種人類情緒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快樂,像陽光底下流淌的蜂蜜,每一個看到的人都知道它一定很甜,然後嘴角不自覺被感染上了笑容。
接下來還沒到拍照的時候,換上衣服只是第一步,還有化妝、調整、頭飾等等零零碎碎的東西。
夏油傑嘆了口氣,鏡子裡的自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他仿佛從夏油傑這個個體抽離出來,變成了某個……她。
遠離人間,遠離咒靈、咒術、咒術師和所有令人煩躁的事情,就像是在做某個不真實的夢境。
他坐在這裡化妝,被造型師和他的助理們擺弄,偶爾還會聽到五條悟那邊哇哇大叫,和狗卷荊那邊造型師之間的爭吵。
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女裝,只是女裝而已。
再華麗的女裝,也只是衣服而已。
校服上象徵的某種枷鎖被隨意放置,他知道不應該,但還是放下了。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鬆了口氣。
原來也可以放下。
然而放下之後、輕鬆之後、剝離了那一層東西之後,面對全新的自己,忽然有種……
無從適應之感。
陌生之中又有一點恐慌。
不當咒術師之後的他,從來沒有想像過。
他看著化妝師為他的面容一層一層疊加他所不了解的東西,把他一點一點變成了另一個他熟悉又陌生的人,忽然很想抓住對方的手腕,勒令他停下來。
在這之前,對方卻先說話了。
「會覺得害怕嗎?」
「……誒?」
「如果妝容有什麼不喜歡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哦。」化妝師是個男人,不過他的穿著侍女裙的時候意外地合適,看不出有一點突兀的地方,是個性別很模糊的人。「攝影就是這樣,人為製造另一個世界,有些人會著迷,但有些人卻會恐懼。」
感覺自己被看穿了心思的夏油傑說話都有點磕巴:「是、是這樣嗎?」
他有點緊張了。
和戰鬥時的緊張不同,這是陌生的環境、不熟悉的事物所帶來的的緊張。
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搓咒靈玉的時候一樣,面對著那顆混沌的球,他的身體告訴他這是可以吃下去的東西,但他的意識卻在害怕。
「全新的體驗,自己都變得不像自己了。」化妝師垂眸,在手背上蹭掉刷子多餘的粉,「這也是魅力所在就是了。」
「平時我們生活的時候都很忙碌對吧?」化妝師偶爾給他向上看、睜眼、垂眸的指令,間斷地聊天:「所以這種時候,就像是突然跳出了日常的格子,去張望另一個時代和世界。」
夏油傑從鏡子裡看他。「你也是這樣嗎?」
「我?」他笑了笑,「剛開始確實因為憧憬這樣的生活而進入這一行的,後來嘛……」
「生活和工作要分開才行。」他換了一把刷子,點上唇彩,「工作如果和夢想混在一起的話,最後崩潰的一定會是自己。」
「工作是泥濘,但夢想永遠是高掛在天空上指路的星辰。」化妝師小心勾勒出漂亮的唇形。
旁邊的助理小姐姐忍不住抱怨:「哪有老師說得那麼黑暗。」
「啊啦,誰昨天才來抱怨著?」
「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明明超大怨氣的,我都能看出來了。」
「哈哈哈,我也是。」
化妝師劃下最後一筆,「好了,完成了。接下來就要去做頭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