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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也是大名鼎鼎的鋼琴家好不好?」
「這孩子可比你當年好多了。」
「所以也更危險。」齊默爾曼說:「幸好是個日本人。」
有句話叫科學無國界,科學家有國界,這個道理放到音樂界也同樣適用。浪漫社和主流音樂家的對抗幾乎席捲所有音樂人,包括巴賽的評委。在座的評委沒有明確是那兩邊的人,卻不代表他們沒有自己的偏向和立場。就像齊默爾曼,他不是浪漫社的人,卻打從心底認同浪漫社的理想。
如果狗卷荊是個歐洲人,恐怕現在就已經有人去敲他的門了。
難搞。
第71章
隨著第一輪晉級名單出爐, 參賽的人逐漸減少。第一輪比賽剩下80人,能晉級到第二輪的只有30人,又是半數以上的淘汰率。
神奇的是, 對比預選賽浩浩蕩蕩300人的時候,這時選手之間的氣氛更加緩和。
亞當斯基給狗卷荊介紹了好幾個選手,熱情大方的阿雷格娜還抓著他的手狂吹了一波他的鋼琴, 眾多肉麻的詞語,和日本的記者不相上下。
「喂喂, 」亞當斯基插在他們中間,「別拿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來糊弄人啊。」
阿雷格娜:「這可是我的真心話。」
「我怎能把你比作夏天?你不獨比它可愛也比它溫婉。」亞當斯基的背後傳來少年帶著歌劇調的聲音,在他的嗓音里, 法語的捲舌都變得性感起來。
那個瞬間, 只是開玩笑的阿雷格娜真的心動了。她愣愣地說:「……你的、你的法語說得真好。」
少年抿著唇對她笑。
這、這這這……天吶!
她覺得自己肯定臉紅了。
精靈在對她笑!
誰能抗得住這個!
總之,有亞當斯基作為介紹人,狗卷荊把進入決賽的十二個人認得七七八八。
第二輪比賽進行得很快, 狗卷荊依舊被安排到了最後一天。亞當斯基說這是他被重視的表現。
「龐威和你一個開頭一個結尾, 」他翻了翻演出安排, 「看來組委會屬於的前兩名就是你們了。」
「這都能看出來的嗎?」
亞當斯基:「當然, 評委也是有偏好的。不明顯,但是能從細枝末節的地方看出一點端兒。比如……我猜他們肯定是很後悔預賽的時候把你放到了第五天。」
隨著狗卷荊的名氣不斷擴大,單獨把他安排在最後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對其他選手來說也更加友好,就算是亞當斯基,也不想跟狗卷荊前後腳上台。
還不知道自己被無形「排擠」的狗卷荊, 天天和亞當斯基一起跑去音樂廳。
第二輪比賽要說給人最大的驚喜是誰,那必定是雨宮修平。
如果說上一輪亞當斯基進步極大, 那麼雨宮修平簡直就是在比賽上脫胎換骨。
嚴格按照樂譜演奏的風格, 加上沉穩的個性, 幾乎在鋼琴之中聽不到「雨宮修平」這個人的存在。
但是!
第二輪上場的雨宮,顛覆了他以往的音樂演奏風格——更加個性的表達,幾乎和鋼琴融為一體的流暢,那種一板一眼跟著樂譜走的呆板盡數消失,就像希臘神話中的加拉蒂亞從雕像變成真人*,整個人的音樂柔軟了起來。
春日般鮮活溫潤的氣息從雨宮的音樂中傳來。
狗卷荊怔怔地望著他。
有什麼東西就像是蒲公英的種子,從雨宮修平身上呼一下吹過來,輕飄飄地落到他的心裡,無聲無息開始紮根。
台上的清俊少年完全沉浸在鋼琴之中。
他音樂性的變化就連不懂音樂的聽眾都能察覺到。
「這是太令人驚訝了。」亞當斯基走出音樂廳的時候感慨,「他的音樂風格變化太大了,要不是親眼看到是雨宮,我都不敢相信是他!」
「是的,聽起來就像是……」狗卷荊頓了頓。
亞當斯基很快就接著他的話:「就像是向某個人表白一樣!」
狗卷荊:「……」
「鋼琴的對話!」
「太棒了!太棒了不是嗎?」
亞當斯基眼神發亮,接下來的中午幾乎都在和狗卷荊討論雨宮。
能在大賽的演奏現場突破,對於其他人來說是一種極大的震撼和激勵,也是壓力。一直輪到最後一天狗卷荊要上台的時候,他都莫名的在意。
狗卷荊分辨著自己的情緒,卻始終不明白這種情緒到底應該劃分到哪個區域。
太……奇怪了。
第三場演奏會依舊有近40分鐘的長度,這一場狗卷荊把之前沒能彈到底的《水中嬉戲》重新帶上舞台。
如果說幾年前的狗卷荊還只是糊裡糊塗彈了個開頭,那麼現在的狗卷荊已經能很清晰地分解出拉威爾這首《水中嬉戲》的技巧和情緒了。
作為拉威爾學生時代的作品,也是他繼承古典主義同時發展印象主義音樂的代表作,《水中嬉戲》以古典的單樂章奏鳴曲式寫成,採用了大量的和聲、織體、音區、力度的變化等印象派技巧,整體就像一條清澈透明的小溪,洋溢著奔流的詩情畫意。
曾經狗卷荊彈奏開頭一部分時,不得不用各種技巧來彌補手掌過小的問題,現在的狗卷荊已經能輕而易舉地完成這一點。
那種水霧感消失,形成更清晰的明快的節奏。
剛開始是水滴,第一主題是水從泉眼當中叮咚歡快冒出,到了第二主題它們將會奔涌著匯入小溪。這裡五聲調式的性質,有時是左手彈奏,右手輔以「水滴」般的伴奏,有時是右手演奏,左手不斷以流動的分解和弦陪襯,恰似水滴匯集成泉水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