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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想好。」狗卷荊看起來有點苦惱。「老師,你說我應該插手嗎嗎?」
庫洛里多摸摸他的頭,「這件事應該由你自己決定。」
「可是我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說他對跡部景吾有什麼感情那還談不上,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家的點心真的很好吃。
「我……應該去幫助他的?」
看過所有影視作品和文學作品的狗卷荊知道,正常人應該要去幫助「朋友」的。
所以他們是朋友嗎?
狗卷荊不知道。
這個問題他也問過五條悟,對方給他的回答是:「看你高興不就好了。」
五條悟現在還處於貓嫌狗不理的年紀,天上地下唯吾獨尊的脾氣。
小狗卷更茫然了。
小孩子的苦惱總顯得那麼與眾不同,也讓庫洛里多覺得可愛。「之前你的幼兒園同學也有類似的煩惱,你好像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因為……因為這該是我要插手的事嗎?」
「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庫洛里多把小孩抱起來,「重點是你想怎麼做,而不是你應該怎麼做。」
「其他人的做法是其他人的,他們的反應只是給你一個參考的樣本,並不是要用他們的條條框框來約束自己,小荊。」庫洛里多耐心引導他:「跳過了這個階段之後,你現在應該學會考慮自己了。」
「要看清自己的心。」
在醫生懷裡的小孩抬頭,對上了他那雙深紫色的眼眸。
曾經他覺得五條悟的眼睛好看,現在卻覺得一切都比不過醫生的眼睛。
深邃如同夜空,星光點點或許不夠明亮,但並不荒蕪。
「好的。」小狗卷點點頭,「我會好好想的。」
一板一眼的樣子太有趣,庫洛里多笑出了聲。
這不是要思考的事啊。
不過算了。
這大概就是後天學習和先天反應的差距了。就像孩子學走路,他們不經思考模仿,理所當然從步履蹣跚到健步如飛,但狗卷荊不同,他是被庫洛里多一直帶著走,以至於現在魔法師要放手了,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動,還是當初那個不知道怎麼回應父母的小孩。
值得高興的是,孩子現在也開始思考了。
所以你會怎麼做呢?
庫洛里多耐心等到小荊的選擇。
跡部景吾這個時間原本不應該出現在日本,這個孩子會在初中之後才考慮回國。如今蝴蝶出現,他也不過是後續龍捲風當中被影響的其中一個。
但庫洛里多並不認為這跟狗卷荊有直接的因果關係。
難道亞馬遜森林的蝴蝶,就該為美國平原的龍捲風負責嗎?
……
在狗卷荊想出答案之前,小孩首先要面對的是離別。
開學之後,蕭邦在日本就呆了整整一年。鋼琴家離開了歐洲這麼長時間,那邊相關人員怎麼也留意到了他的離開,而且一年的時間也足夠貝多芬擺平了貴族——這就意味著,蕭邦是時候要回去了。
第一個留意到波蘭人要走的,可能是平安。
聰慧的貓貓意識到了什麼,那兩天格外粘著蕭邦,讓他快忍不住要把貓裝進行李箱偷回巴黎了。就在他要下手偷貓之前,大貓咪甩了一下蓬鬆的大尾巴長揚而去,拋下蕭邦,對著它的小主人喵喵喵。
你很好,但我更愛我的小主子呀。
就很渣。
像個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的那種渣渣。
蕭邦不可置信:「貓都是這麼聰明的嗎?」
庫洛里多控制著自己唇角彎起的弧度,努力讓波蘭人看不出幸災樂禍的意思,含糊回答:「誰知道呢,貓貓的心思你不要猜。」
最後一個知道的,是狗卷荊。
小孩的眼眸蒼翠欲滴,好像森林之上籠罩著一層白霧,隨時要下雨了。他定定地看著蕭邦,把他硬生生盯出了愧疚感,盯得波蘭人不敢和他對視。
醫生居中調解:「小荊。」
狗卷荊憋著沒說話,跑過去抱住了蕭邦的腰。
波蘭人抱住小孩,生怕他哭了。
同時他發現,幾分鐘前還跟他撒嬌的平安,現在正坐在沙發背上,尾巴搖搖晃晃,正關注著他們。
蕭邦心裡嘆氣。
他能應付一把年紀的李斯特耍賴,可受不了幾歲的孩子哭泣。
庫洛里多又說:「今天涼子把你的衣服帶過來了,今晚和蕭邦老師一起住?」
蕭邦看著小狗卷抱著他的腰點頭。
腰間沒濕,應該沒哭?
波蘭人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狗卷荊肩上。
很好,沒有顫抖,不是啜泣。
「我很抱歉,小荊。」蕭邦試圖安慰小孩。
「沒什麼好抱歉的。」狗卷荊依舊不抬頭,「其實你能留下來這麼長時間,我已經很高興了。」
小孩很理智,他又這么小,反而讓人心疼。
狗卷荊用力地抱了一下鋼琴家,很快又鬆開了手。「我知道,你的家人和朋友都在巴黎,你早晚都要回去的。」
只是心理準備歸心理準備,當離別真正到來的那一刻,狗卷荊發現自己還是會心情低落。
大概是因為……蕭邦老師已經是他很重要的人了吧?
完了。蕭邦心想,他現在不止想偷貓,還想把狗卷荊也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