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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幼兒園的孩子大概都是類似的心情,一個早上的課都過得心不在焉,拼圖和積木失去了它們的吸引力,孩子們情願和鋼琴呆在一個課室里也不想出去玩,就連午休都是急不可耐的氛圍。
在這樣的氛圍里迎接來了兩位演奏家。
狗卷荊作為幼兒園最好看的小孩,也是幼兒園的牌面,被安排和其他小孩一起來出門迎接。
小孩子們第一眼就被濱井美沙俘虜了。
年輕的鋼琴演奏家留著一頭及肩的水藍色頭髮,一串銀白色的長長條形耳環隱藏在她發間若隱若現,像太陽之下的河面,微風吹皺一池春水時泛起的水光。她笑起來的樣子溫柔似水,眼裡都帶著粼粼柔情。
和庫洛里多那個假笑boy完全不同。
真該讓他來看看什麼是發自真心的笑容。
濱井美沙的身邊還有一個男人,一手拿著手提琴一手插在褲袋上,頭髮梳成得整整齊齊,一根碎發都沒有落下,西裝三件套也穿得極為板正,正式之餘顯得非常嚴肅,加上對方高大的身姿,無形之中給幼小的孩子們極大的壓力。
不過他從下車開始目光就一直追逐著濱井美沙,視線中的柔情蜜意就連狗卷荊都能感覺到,倒顯得他不這麼可怕。
比起硬邦邦的嚴肅男人,當然是溫柔可親的漂亮小姐姐更受小孩子歡迎。幼兒園的孩子們很快就左一個「濱井姐姐」,右一個「美莎老師」叫起來,剩下狗卷荊這個假小孩夾在中間,淡定得非常顯眼。
幼兒園原本的安排狗卷荊牽著濱井的手,另一個小女孩和月森司一配合,只是現在這情況,老師就讓狗卷和女孩換了個位置。
這還是狗卷荊第一次牽爸爸和庫洛里多以外的男人。
月森的手和他們兩個人的手完全不一樣。
長年累月練小提琴的手,手指上都是厚厚的繭,是他曾經努力的證明。男人的手指很長,有些不明顯的僵硬,虛虛握住狗卷荊的手指,好像握著一塊豆腐,生怕捏疼了小孩。
狗卷荊若有所覺,他抬頭想看男人,只能看到小提琴演奏家線條利索的下顎線。
旁邊的濱井美沙已經和小孩子們混得很熟了,那邊的歡聲笑語和這邊的「相對無言」形成了明顯對比。
眼尖的狗卷荊注意到了月森褲子口袋不自然隆起,隱約可見一個紅絲絨的小盒子。
憑月森司一這副打扮,狗卷本來喊個叔叔完全沒問題,只是聽到同學喊濱井姐姐,體貼地選擇了一個折中的叫法:「月森老師。」
月森司一低頭瞧他,狗卷荊的身高實在矮,他低頭只能看到小孩的發頂,男人想都不想就彎下腰來。
「怎麼了?」
聲音發緊,狗卷荊就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他緊張了。
求婚緊張,面對小孩也緊張。
這是不是叫做……反差萌?
「你是不是要跟濱井老師求婚?」
狗卷荊控制著音量問他,還很注意觀察另一邊的人有沒有注意到他們。
「……你,為什麼會這樣說?」
「戒指的盒子要掉出來了。」
穿的西裝太合體也有壞處,男人的口袋裝不了什麼東西,那個小小的戒枕絨盒不掩護一下就特別明顯。
可是牽著小孩,他就顧不上戒指。
失策。
狗卷荊居然從月森司一的臉上看出了懊惱。
小孩想起狗卷媽媽每次看到電視劇類似的環節就會異常高興,分享爸爸的求婚過程也非常興奮,如果她遇到類似的事,肯定會開心地上前幫忙的吧。
助人為樂不在狗卷荊的字典里。
不過他很樂意為了媽媽的高興幫人一把。
「戒指我可以幫你拿著。」小孩拉開了他的衣兜,「你打算什麼時候求婚?」
聽他的話,似乎還打算當花童遞戒指的意思。
月森司一有點遲疑。
求婚這件事,他只和園長通過氣。
準確來說,在幼兒園求婚也是園長給他出的主意。
因為美莎喜歡可愛的孩子,而園長特地給他推銷了他們幼兒園的牌面狗卷荊。
小孩真的很漂亮。
不僅僅是外表上的出色,還有一種超脫世俗的空靈氣質。
比起說是基督教推崇的天使,月森覺得他更像精靈。
受自然鍾愛、集天地之靈氣長成的精靈,看到狗卷荊,對小孩很苦手的月森都產生了一種「我以後的小孩也像他一樣就好了」的想法。
這一刻,月森司一終於察覺到了院長的深層用意。
狗卷的提議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不是不能考慮。
狗卷荊的年齡、外表等等一切因素都屬於不利條件,但這個還沒有他大腿高的孩子居然讓他覺得很可靠。
沒糾結多久,月森司一就把戒枕盒子放到狗卷荊的兜里。
無視了弄丟、惡作劇、各種意外等等一切因素,月森看著戒指落入他的衣兜的一瞬間,心裡就安定了下來。
明明昨天還緊張得輾轉反側。
因為失眠今天一早就起來整理儀容,力求有一個完美的求婚。
——結果因為太緊張了,反而弄巧成拙、用力過度,變成了現在這副太過正式的樣子。
太正式了,反而有點不合適。
月森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