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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看見日月變換,滄海桑田,已至中年的封衡一舉稱霸天下,終是實現了他的一腔抱負,五湖九州皆成了他的腳下疆土,他握著劍,立於巍峨城牆之上,突然側過臉,燦然一笑,眸光溫潤的令人目眩,「昭昭,這天下,朕與你共享。」
虞姝猛然睜開眼。
入目是昏暗的視野,月華泄入茜窗,她借著浮光可以看清內殿的事物。
從馬場歸來之後,便一直在昏睡。
醒來的那一瞬,她仿佛經歷了萬千世事沉浮。
樺木林的白日宣/淫/當真夢見過。
朝露閣的火海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若是被燒死了,為何後來又見證了封衡成為天下霸主?
虞姝腦袋昏昏沉沉,一手支著身子坐了起來。
夢中那種悵然若失,亦或是通透暢快的感受交織,讓她緩和了好半天也沒能徹底醒過神來。
她現在已經在重華宮了,和夢境中場景已經是不同了,那夢裡的那場大火還會發生麼?
虞姝一手輕撫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會懷上孩子?
夢裡,她不僅懷上了,還小產了。可帝王看著她的眼神,沒有憐惜與可惜,反而只是清冷。
她是庶出,自幼嘗夠了嫡庶之別帶來的苦楚,她若是當真要生孩子,也決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
將軍府那樣的門第,庶出子嗣已是如履薄冰,又何況是皇家?
先帝留下的幾個皇子當中,除卻辰王還在京中之外,其餘皇子死的死,病的病,流放的流放。無論此前有多榮華富貴,也依舊會泯然於世。
聽說,皇上就連他自己的同胞親弟弟都沒有放過呢。
在夢裡,她與其他嬪妃一樣,也皆是棋子。
而今,她算是看出來了,淑妃和虞若蘭根本不得寵。至少眼下看不出任何聖寵的痕跡。
是她們本來就不受寵?
還是帝王之寵,本就來去無痕?
來時猛烈,消失時也悄然無息。
虞姝思忖了半天,復而又躺下,連續翻了幾次身,再無睡意。
*
「皇上,該歇下了。」
幾位年輕大臣離開後,又過了半個時辰,王權走上前勸說了一句。
封衡抬眼,掃向沙漏,隨即擰了擰眉,幽眸看了一眼王權,目光深深。
王權怔了一下。
皇上這眼神怎麼好像是在控訴?
到底是看著皇上長大的,自從皇上出生第一天,王權就伺候在左右了,他終於明白了帝王的意思,試探性問道:「皇上,今晚可需翻牌子?」
封衡沒有翻牌的習慣,以至於王權時常會忽略這樁事。
封衡今日在樺木林沒有真正得逞,又將美人給欺負哭了,他總覺得得彌補一下。那樁事沒完成,他心中難以安生。
「擺駕重華宮吧。」封衡似乎不經意隨口一說。
一言至此,就見帝王已經起身,大步流星往御書房外走去。
王權內心吶喊。
皇上大抵是,早就想去重華宮了吧。
整個後宮都是皇上的,皇上大可不必這般端著。
不多時,轎輦停靠在了重華宮外面,只見一盞燈籠左右晃蕩,裡面尚存微弱的燭火。
封衡的臉隱在月華之下,也是半明半暗,乍一眼看似是透著冷意。
王權也不由得心驚——
昭嬪娘娘究竟是心思過於單純?還是當真和皇上鬧了罅隙?
她難道不明白,入夜後不掌燈,就是不欲侍寢的意思麼?
不亞於是直接拒絕帝王。
王權小心翼翼看向封衡,然而,封衡今晚沒有鬧性子,他下了轎輦,往重華宮徑直走去。
虞姝眼下還是嬪位,身邊伺候的人並沒有增加。
阿貴今晚守夜,他早已在打盹兒,聽見動靜,一睜開眼就看清了來人,當即嚇了一跳,卻被封衡低喝,「別出聲。」
王權和林深也止步於殿外。
封衡輕車熟路,在黑燈瞎胡之中,很快就來到了床沿。
虞姝此時是醒著的。
她聽見了微弱的動靜,睜開眼就看見了映在了里側幔帳上的人影。
還有冷松香和薄荷摻和在一起的氣味,很是好聞。
皇上怎又無聲無息的出現了?
倘若她不是驚夢醒,還不知道皇上會來呢!
虞姝背對著封衡,一動也沒動。
可就在她的背後肌膚上感覺到指腹輕撫的觸感時,她才猛然驚覺,身上只有兜衣。
虞姝方才嫌熱,掀開了薄衾,裸/露在外的整個後背都落入了男人眼底。
封衡的眼睛早就適應了黑夜,何況,月華傾瀉而入,平添了幾分旖旎氣氛。
封衡鳳眸微眯,昏暗中喉結滾了滾。
果然,頭等的美色,是消除疲勞的一劑良藥。此刻,他一整日的疲倦消失殆盡,還甚是亢奮了起來,覺得自己又可以多活五百年。
修長指尖輕挑,輕易就解開了兜衣系帶。
虞姝捏緊了指尖,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
她其實已經想明白了自己這幾日的情緒失常。
大抵是對皇上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了。
若只是奢求榮華富貴,又哪裡會在意他身邊的其他女子?
就如姨娘,倘若只是想在將軍府好吃好喝,便再無煩心事。可姨娘偏生愛慘了父親,哪怕得知父親失憶之前有過髮妻,她寧願為妾,還是跟著父親一塊來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