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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冰冷,好在車內空調開得很足。

  傅裴南走到廚房處,翻出一套茶具幫她泡了一杯冒著氤氳霧氣的花茶,走過去遞到她手邊。

  唐珞穿了一件柔軟的駝色毛衣,接過茶杯握在兩手之間,坐在床上望著窗外靜靜地出了神。

  傅裴南走到她對面坐下,說了一句:「四捨五入,這兒也算你老家了吧?」

  唐珞一生漂泊,被問到老家哪裡,她總是很難用一個詞概括。

  她媽媽是哈爾濱人,學芭蕾,在歌舞團跳舞。

  她爸爸是遼寧人,之前在瀋陽軍區任職。

  她出生在瀋陽,只是爺爺考慮到父親工作性質無法照顧好她們母女,便把她和媽媽接到了自己所在的縣級市生活。

  再後來爺爺去世,父親被部隊開除徹底從人間消失,母親改嫁北京,她未上小學時便離開了那座城市,去了關內的姑姑家生活……

  她小時候被媽媽接去過北京,十六歲時還曾一個人輟了學到廣州打工。

  再後來她同傅裴南去了美國,又兜兜轉轉到了北京生活。

  她自小走南闖北,並沒有很清晰的故鄉或他鄉的概念,剛認識她的朋友也很難從她的口音中分辨出她是哪裡人,甚至連南北方也辨認不出來。

  她自己也很難說清自己故鄉在哪裡。

  若真要說,也只能說是祖籍東北,籍貫——四海為家。

  唐珞只回了一句:「四捨五入,我老家遍地都是。」

  她又想起幾個月前她爸爸托她媽媽聯繫她,不過好在鍾曼玉這方面很能理解她感受,並沒有直接把她的聯繫方式告訴他,而只是把他的電話號發給她,讓她掌握了聯繫或不聯繫的主動權。

  而只要主動權還在她手中,她便只願終生不見。

  她看了他頭像,知道他現在另組了一個家庭。

  她的近況在網絡上更是隨處可聞。

  他們都知道彼此過得還不錯,這就夠了。

  都說老家和爸媽是一條退路,但她從來都不曾擁有過這條退路。

  她回望來路,只見她走過去的路,停留過的地方皆已悉數倒塌,好在在前方,傅裴南為她準備了一處溫暖的港灣。

  *

  在呼倫貝爾的兩個月時光一晃而過。

  這兩個月傅裴南也是北京、內蒙兩地跑。

  一頭是事業、一頭是妻子,時間精力有限,他也很難兩全,不過唐珞感覺得到他已經竭盡全力在陪伴她和寶寶。

  婚禮的事一直是傅裴南在盯。

  唐珞只是在一開始策劃公司問中式還是西式時,選擇了更為簡便的西式。

  她和傅裴南結婚結得匆忙,根本沒有考慮過婚禮之事。

  這一次的婚禮也是她公公提出要辦,於唐珞而言,婚禮的意義比起自己與傅裴南的結合,更多也只是向傅家親朋宣告他們的婚事,她只當例行公事,而並沒有太多期待。

  經過兩個多月的拍攝,電影《白樺林深處》也即將殺青。

  兩人婚禮就安排在電影殺青後的第三日。

  老一輩的習俗小夫妻新婚前要分開,加之臨近年底,北京有重要公務處理,傅裴南便提前三日離開了內蒙。

  那一日在酒店套房,傅裴南穿了一身金貴的西裝白襯衫,蹲在地毯上拉上行李箱拉鏈。

  唐珞穿了一件咖啡色毛衣,穿了一條寬鬆的牛仔褲,三個月的身孕卻是一點小肚子也不顯。

  不過她時常嚷著腰疼,此時正上身向後仰著,一手把著腰,一手撐在床,在北方暖氣的溫暖下只光腳穿了雙拖鞋,露了一截腳脖子出來。

  她就這樣靜靜望著傅裴南整理行李,一句話也不說。

  傅裴南立起了行李箱,從一旁沙發上拿起一雙羊羔絨襪,走過來蹲到唐珞面前,把她一雙白白的精緻的小腳穿進襪子裡,說了句:「襪子穿好。」

  唐珞也只是一言不發地任他給自己穿上襪子,小腿還有些一晃一晃。

  穿好襪子,傅裴南起身把她攬進了懷裡,又在她額頭上吻了一口:「三天後見。」

  唐珞上身向後仰著,抬頭望著他,眼睛微微泛著下三白:「好。」

  婚禮前的那三日,兩人除了「吃飯了嗎」「睡了嗎」之類最基本的問候,幾乎沒有在微信上長篇大論地發信息或通視頻,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三日後,唐珞搭飛機從呼倫貝爾飛往北京。

  前來機場迎接的是小桃,還有從加拿大趕來的鐘曼玉。

  唐珞娘家沒什麼人,媽媽算唯一一個。因疫情原因,進出國不如之前方便,對於是否邀請媽媽來參加自己的婚禮,唐珞自己沒多大執念。不過是公公一直堅持說娘家一個人都不來不好,傅裴南便給鍾曼玉打了個電話,邀請鍾曼玉來參加。

  傅裴南還給陳導、韓導、朱星辰、小桃以及幾個唐珞在圈內的好友發了請柬。

  當然也少不了顧婷婷和林雲傑。

  只不過婷婷如今大著肚子,飛來飛去著實危險,最終便派了小傑和阿姨一起代表她參加。

  正值深冬,鍾曼玉穿了一件雪白的長羽絨服,胳膊上挎了一個法國小眾品牌的包包站在到達出口前翹首以盼。

  見唐珞從到達出口走出來,鍾曼玉只感到心間一酸,眼淚便忍不住地湧上了眼眶。

  又是兩三年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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