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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佟芮胡亂答應下來,跑到玄關打開門。
門外,柏熠直條條站在那兒,靜默的等待著,眼瞳深深凝視佟芮。
轉眼好幾分鐘過去,佟芮維持開門的姿勢,逐漸拉回思緒,抬頭看向柏熠,用目光詢問:你為什麼不進來?
柏熠抿唇,無聲與她僵持片刻,才邁開長腿走進屋裡。
「你不開心?」柏熠隨口問。
「哪有。」佟芮立刻搖搖頭,極力否認,「沒有。」
說謊。
柏熠迅速做出判斷。
佟芮肯定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因為,她今天沒有對自己說『歡迎回家』。
「你,那個……」佟芮捏捏自己的耳朵,沒話找話,「吃晚飯沒有?」
「沒有。」
「那我弄點吃的吧,你想吃什麼?」
「不用。」柏熠張張嘴,想反過來問佟芮要吃什麼。
佟芮卻聽也不聽,急急打斷,「那算了,你加班到現在,肯定累了,早點休息吧。」
柏熠再次抿唇,眸色更深。
哪怕剛才沒有說『歡迎回家』是個意外,可佟芮現在的反應,完美契合柏熠最初的猜想。
她不開心。
理由呢?
「哦,對了。」佟芮準備回房間之前,又轉過身,露出最初見面時那種禮貌的微笑,「我今天下午打掃衛生,在書房找到一個木盒子。聽明嘉說,那個盒子對你很重要,等會兒我拿給你。」
柏熠懵懵地問,「哪個?」
佟芮暗暗咬了下牙。
敢情不止一個嗎?
——我前段時間真是瞎了眼,竟然誤以為您是一張單純的白紙。
呵呵,原來大佬的感情史這麼精彩。
「等你拿到手,應該能想起來。」佟芮連語氣都變得公式化,「請您放心,我沒有看過裡面的東西。」
佟芮的聲音明明很輕,柏熠卻感覺到她咬牙切齒的力量。
究竟在生什麼氣?
無論她找到哪個盒子,裡面的東西,都應該與佟芮有關。
柏熠實在想不明白,苦惱地皺了下眉。
他喜歡佟芮笑得肆無忌憚,不顧形象,卻不喜歡現在這樣的笑容。
霧蒙蒙的,好似畫地為牢,將真實的自己藏在層層盔甲之下。
佟芮注意到他微蹙的眉結,也跟著苦惱起來。
她心裡明明想得很清楚。
當初,她答應跟柏熠結婚,本來就不是基於愛情。
結婚到現在,滿打滿算將近兩個月,佟芮努力保持自己的清醒。
至少,今天之前,佟芮以為自己是清醒的。
她告訴自己:我們是夫妻,卻未必是愛人。
利益攸關,沒有必要強求對方的感情。
柏熠曾經擁有的白月光,硃砂痣,都與她無關。
然而,理想與現實往往難以平衡。
佟芮聽見自己帶著情緒的言語,感受到一陣挫敗和無力。
「我有點失控了。」佟芮眼睫顫了顫,輕輕向柏熠道歉,「對不起。」
柏熠徑直走到她身邊,抬起手,緩慢且溫柔的揉了揉佟芮的頭髮。
掌心溫暖,動作很輕,被觸摸的感覺特別舒服。
好像,他們是真正的愛人一樣。
「佟芮。」柏熠叫她,認真地問,「我應該回答沒關係嗎?」
「我知道自己逾越了。」佟芮懊悔地說,「你可以不原諒我。」
柏熠感受到她的難過,簡單理了下邏輯,略有無奈地說,「我至少要弄清楚,自己應該生什麼氣吧。」
「哦。」佟芮自暴自棄,一副擺爛的態度。
世界毀滅吧,現在就毀滅。
柏熠耐著性子等了好一會兒,見她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自己瞎猜,「因為那個盒子?」
佟芮乾巴巴站在那兒,假裝自己是個木頭人。
可惜,眼底的動搖早已經出賣了她。
「盒子裡裝的什麼東西?」
「不知道。」佟芮坦誠地回答,「我沒有打開,萬一裡面藏著你的秘密怎麼辦?」
「佟芮。」柏熠認真地告訴她,「我們是夫妻。」
「夫妻之間也有秘密。」
「我單方面對你沒有秘密。」
「……」佟芮無言以對。
沉悶的心情,毫無理由的變好了一點。
真奇怪。
饒是佟芮本人,也難以控制自己陰晴不定的情緒。
「打開吧。」柏熠說。
就算死,也應該死的明白點。
剛剛回到家,便慘遭老婆冷暴力的柏熠,跟隨佟芮來到書房,看見小巧精緻的檀木盒。
「原來是它。」柏熠短暫無語,當著佟芮的面,手底下稍稍用力,打開木盒的鎖扣。
木盒裡沒有其它東西,掉出輕飄飄一片紙。
佟芮本以為是情書,接過來一看,發現兩面都沒有文字,只有兩個醜醜的火柴人。
紙頁邊緣撕得坑坑窪窪,仿佛出自幼兒園小朋友之手。
佟芮瞪圓眼睛,嘴巴微張,欲言又止。
所以說,她因為一張幼兒園水平的鉛筆畫,把自己弄得扭扭捏捏,矯情又敏感。
救命。
人生可以重來嗎?
「你看到了。」柏熠適時收回珍貴的『人類幼崽畫稿』,生怕佟芮遷怒無辜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