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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唯禎心頭巨震,他連忙來到山村門口,腳下卻踩了一地的混雜著碎肉的血水。

  今早山村中的弟兄們都外出城鎮上喝酒作樂去了,只留下方無竹一人在山村中練武,若此時正好遇上敵人偷襲,方無竹一人恐怕也有不利。

  遠遠地,葉唯禎便看見一道人影坐在茅屋廢墟之上,他心中一驚,那正是方無竹的背影。

  葉唯禎大聲喊道:「無竹!」

  他輕功落在廢墟下方,鞋尖忽地踢到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那竟是方無竹向來隨身攜帶的摺扇。摺扇的扇面與扇骨寸寸裂開,幾乎已被撕成碎片,浸染著鮮血。

  廢墟上的人轉過身,方無竹穿著一身如墨的黑衣,嘴角掛著鮮血,人中處也滿是從鼻子中流出來的血跡,他的臉上卻帶著笑,笑得瘋狂。

  方無竹從廢墟上跳下,一甩衣袖,大步走到葉唯禎面前,他的腰間別著一把冷硬的鐵色鏽劍,劍未出鞘,顯然是未曾用過。

  方無竹:「唯禎,淘花已被我悟出來了。」

  淘花扇法,與漉雪劍法,是方無竹這數年間致力於開創與練就的稀世武功,有江逸依靠《兵器無為錄》鑄就的「萬寒之寒」漉雪劍的加持,漉雪劍法已經大體成型,但唯有這淘花扇法,方無竹始終遭遇瓶頸,遲遲無法突破。

  看著友人眸中那近乎令人膽寒的光,葉唯禎的心卻愈發如墜深海般沉重,方無竹在追求極致武功的路上已經越走越遠,他太瘋、太不顧一切,這世上,再沒有人可以拴住他。

  葉唯禎沉聲道:「這些人是?」

  「前陣子那群嘍囉。」

  「他們都是你殺的?」

  「是,他們都死在我的淘花里。」此時的方無竹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俊美的眉眼被瘋狂所困,周身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血氣,「雖然扇子也折了,不過另做一把就是。」

  葉唯禎沉默不語,他看著那把破碎的無字無畫的白色摺扇,只覺心頭某處愈發不安。

  方無竹定定望著他:「我武功有了突破,你不為我高興麼?」

  「自然是高興的。」

  方無竹微眯眼眸道:「可我看你似乎並不高興。」

  葉唯禎輕嘆一聲:「高興,只是,你練到如此境界,究竟是為了什麼?」

  方無竹聞言,仰頭大笑幾聲,他抹掉唇角因短時內耗用太多內力、體內經脈負荷太大而滲出的血跡,道:「唯禎,你不會如此短視吧?」

  他抬頭望著頭頂陰鬱的蒼穹,喃喃道:「還有霍喬、還有天舛綱……這個武林還會出現很多高手……我會比他們所有人都令人敬畏。」

  葉唯禎蹙眉道:「你執意要搶奪霍喬的天舛綱嗎?霍喬的武功你並非沒有數,即使你練就了漉雪與淘花,也未必有十成把握可以戰勝他。」

  方無竹:「所以我才勢必要將天舛綱拿到手。」

  葉唯禎再無甚可說的,方無竹想做的他向來勸不了,他也會盡力幫他。但,他只希望方無竹能記得,他只有一具凡人的血肉之軀,即使他強大如廝,也並非有不死之身,更不可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方無竹太習慣於勝利、習慣於掌握他人的生殺大權、習慣於被人畏懼與仰望,可倘若來日真有一天,他敗了,他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

  趙先令大汗淋漓地咬著牙,用內力封住自己被蕭陽月切斷的斷肢處,他的雙手用力扒住周圍的雜草,手指在雪地上留下道道觸目驚心的指痕。

  他現在只想逃,逃開身後那個人。

  一把泛著銀光的長劍忽地插進他面前的雪地中,蕭陽月將趙先令從地上提起,扔到馬車邊的地面上,刀尖一轉,頓在了離他喉心不過半寸之處。

  趙先令身體顫著,可他從來自詡為武林榜上有名的高手,怎可在蕭陽月這樣不知比自己年輕多少的乳臭未乾之人面前露怯?

  他迫使自己抬頭,卻被蕭陽月眸中的殺意刺透,以至一瞬間宛如經歷了死亡。

  蕭陽月:「為何要妨礙我?」

  「……霍喬,是霍喬……」趙先令因恐懼和痛苦冷汗如瀑涌,顫動的喉尖已經被刀鋒劃開細細的血痕,「他在我和周飛雁的身上都種了蠱毒,若……若不聽他的,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

  蕭陽月將刀鋒劃下,劃開趙先令的衣衫,看著印在他胸膛之上的一顆青黑肉瘤,肉瘤周圍已生出數道如莖葉般的紋路來,活物般靠著他體內的鮮血而活。

  蕭陽月只淡淡掃了一眼,回頭朝馬車中低聲問道:「董之桃,還有多久可以完成?」

  「還有兩刻鐘便可放針。」董之桃緊迫道,「只是最後一回,前幾回未癒合的經脈都必須在此刻全部癒合,恐生變數,蕭大人,麻煩你再盡力保護我們。」

  不用董之桃說,蕭陽月也會這麼做。

  蕭陽月又低頭望著趙先令,問道:「他有沒有給你餵過金蛇胎子藥?」

  趙先令緩緩瞪大雙眼,面露一瞬的異色,他像是恍然明白了蕭陽月想做什麼,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口中囁嚅道:「不……不……」

  蕭陽月的手掌慢慢凝成一股內力,足以一瞬輕鬆打穿人的骨骼血肉。

  方無竹的治療還未結束,就像董之桃說的,恐怕會有什麼變數,金蛇胎子對方無竹的治療有益,如果霍喬對趙先令像對尤金鱗那樣,在他體內種了金蛇胎子,那蕭陽月沒有放棄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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