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複雜情緒
事情一點兒都不複雜。
就是年後獄友來家裡找錢進喝酒，說現在活兒不好找，生活艱難，還萌生了重操舊業的心思。
錢進自己有家有媳婦兒，雖然時不常的還是會吵架，可憑良心說日子過得不差。他過得好了，當然就不想老朋友過得不好，更不想老朋友一把年紀了還去監獄裡遭罪，便拍著胸脯保證以後有好事兒肯定想著老朋友。
錢進這人吧，以前好吃懶做，偷雞摸狗，不是什麼好人。可他這人有一點好，對街坊挺實誠挺仗義，街坊瞧不上他卻也不討厭他，他要是有什麼需要大傢伙幫忙的也沒誰不搭理他。
老朋友走後，他就跟經常下棋的幾個老哥們兒說了自己朋友的事兒，讓他們都幫忙留意著，有工作的機會就告訴他，他再告訴老朋友。
在介紹老朋友給宋煜之前，他已經幫老朋友拉過兩次活兒，都沒出什麼問題。
把老朋友介紹給宋煜之後，老朋友就帶了三個人在宋煜家忙活了好幾天，按照要求完成改造，宋煜驗收的時候表示很滿意。
老朋友每次完成一單錢進介紹的活兒都會請他喝頓酒，只這次是個例外。
錢進這人對別的事兒都不摳搜，唯獨對跟酒有關的事兒記得賊清楚明白。
都到現在了，他提起來還咬牙切齒的呢，「不管怎麼樣，酒不能不請我喝啊，他死了倒是乾淨了，他那頓酒得讓我惦記一輩子。惦記也沒用，我這輩子都喝不著了」。
沒錯，錢進的老朋友死了！
完成宋煜家的改造不過五天的時間，他就出車禍死了！
肇事車主賠了很多很多的錢，老朋友的家長不想聲張，是以錢進直到去市局接受問話之後才知道老朋友已經離開了兩個月。
死了？
事情有那麼巧嗎？
他砌的牆裡面藏著一具切成好幾塊兒的屍體，幾天後他出車禍死亡，怎麼想都覺得他只是一枚棋子！
「那跟你朋友一塊兒幹活的幾個人呢？他們都出事兒了嗎？」等錢進白話完，唐梟問道。
錢進搖搖頭，「不知道，人家警察也沒跟我說啊。再說了，我又不認識他們，管他們呢！」
錢進又給唐梟倒了一杯酒，迷濛的眼睛裡帶了些許淚光。
「小唐，你再陪老哥喝一杯。我跟你說啊，我們這樣的人活著不容易，別人對我們不好那都無所謂，反正我們都習慣了，誰要是對我們好點兒我們心裡都記著呢，因為對我們好的人太少了」。
唐梟不知道他從哪兒得來的這些感慨，不自禁的竟也跟著心酸起來。
又陪錢進喝下一杯酒，錢進對她嘿嘿一樂，「小唐，你行，別人我都不服就服你。你不是第一個接手我的警察，以前的老趙，再以前的老邢，再再以前的老王，他們都把我當成工作，就你把我當成朋友，就你啊」。
唐梟被說的非常慚愧。
她其實，也只是把錢進當成工作而已。
從錢進家出來，唐梟的心情還是挺沉重的。
宋煜家還封著，唐梟直接去了老爺子家裡，宋煜果然在這兒。
宋煜的情緒特別低落，眼睛裡都是紅血絲，別人跟他說好幾句話他也回不上一句，完全陷入到自己的情緒裡面。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知道死者是誰了。
砌在他家牆裡的，是程誠啊，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啊！
他跟程誠程心多少年的情意，年少恣意，總以為他們可以一輩子攜手逍遙，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卻不想一轉眼的工夫，他就少了一位好兄弟。
以前沒有程誠的消息的時候還有一絲希望，每回想到好兄弟都會告訴自己他只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人沒事兒。可現在，他在沒有理由欺騙自己了。
「程誠的事兒，通知程心了麼？」唐梟坐到宋煜身邊，低聲問道。
宋煜木木的轉頭看她，好半晌才搖搖頭，啞著聲音說道：「警察要通知程心，我攔住了，我想自己告訴她。我在家整理整理情緒，一會兒就去找她，稍晚一點兒，我帶她去看一眼程誠」。
「我陪你一塊兒去」，唐梟說道。
宋煜也沒有拒絕。
在宋煜這裡，唐梟根本什麼都問不出來，不是宋煜不肯說，實在是他什麼都不知道。若是知道，早他肯定就跟唐梟說了！
宋煜呆呆的坐了好一會兒，眼瞅著都要從中午坐到傍晚了，他才使勁兒揉揉臉，起身準備去找程心。
晏梓非也要跟著去，唐梟沒讓。他去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留下來陪陪老爺子呢。
二人找過去的時候，發現程心和張嘉輝這裡竟然有客人在，這客人還不是陌生人，正是袁野和包婧。
「呦嘿，今兒是什麼風啊，把你們都吹過來了」，張嘉輝繫著圍裙拎著飯鏟子從廚房出來，笑呵呵說道。
有外人在，好些事兒不好出口，宋煜便只乾乾的回以一笑，「跟梟梟過來蹭飯吃」。
程心聽到他的聲音從廚房探出頭來，還挺埋怨的說道：「你知不知道這兩天我多擔心你，你出來也不先給我打個電話。我還想吃完晚飯過去看看你回來了嗎！」。
越是看著她現在的樣子，宋煜心裡就越不得勁兒。
唐梟怕宋煜話還沒說呢自己先崩潰了，忙把人推到一邊兒坐好，然後拉著張嘉輝進廚房幫著程心一塊兒做飯。
先他們一步過來的袁野和包婧見唐梟都進廚房幫忙了，不好意思干坐著等吃現成的，便也去廚房幫忙了，最後竟只剩下宋煜一個人在外面。
這樣也好，方便他調整情緒。
廚房地方不大，一下子塞進來五個人轉個身都費勁。
主人家沒攆他們出去，他們就都得給自己找活干。
唐梟特別有眼色的剝蒜，蹲垃圾桶旁邊剛剝兩瓣兒，袁野便也湊過來幫忙。
「宋煜沒事兒吧？我看他情緒好像不大對」，袁野壓低聲音問道。
唐梟沒抬頭看他，手上剝蒜的動作不停，只淡淡的回道：「他家著火，救火的時候在牆裡發現一具碎屍，被警方帶走配合調查好幾天，今兒才出來，你說他有事兒沒事兒？該什麼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