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緣分吶
早上出門正好跟下夜班的韓江鵬撞個正著。
十九歲的小伙子，一晚上沒睡也依舊朝氣蓬勃，見到唐梟咧開大嘴笑得像朵向日葵，還熱熱乎乎的說道：「梟梟姐，昨兒聽阿姨說你要工作了，恭喜啊。你在外面忙別惦記家裡，我白天都在的，阿姨有什麼事我都能幫忙」。
唐梟不揍他一頓就不錯了，回以一笑那根本不可能。於是她特高冷的直接從韓江鵬身邊走過，連個冷哼都沒給他。
不管韓江鵬如何疑惑，她只踩著自行車匆匆趕到小莊橋派出所。
工作日八點上班，她幾乎是踩點兒到的。
一樓是辦事大廳，二樓是所長副所長以及其他人員的辦公室，三樓是資料室和槍械裝備室，就是派出所內部的人沒有得到批准都上不了三樓。
唐梟目標明確直奔二樓，通過長長的廊道往所長辦公室走的時候看到廊道兩側的牆上掛了不少警察同志的照片。一面是彩色的，一面是黑白的，什麼意思不言自明。
原本還漫不經心的態度倏然肅穆起來，正打算仔細看看上面關於每一位犧牲同志的介紹的時候，忽聽旁邊辦公室里傳出爭吵之聲。
抬頭一看，正是她要去的所長辦公室。
這就很尷尬了。
她是假裝沒聽見還是先撤？
正猶豫間，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識的轉頭向右看去，果然拍她的人在右邊。
「真的是你，唐梟！」瘦瘦高高的小警察笑的特開心。
唐梟只覺得這個人面熟，到底是誰還真沒想起來。
顯然，對方讀懂她懵逼臉的含義，眼睛一斜，笑容一收，用手指頭戳著她的胳膊說道：「瞧你這忘性大的，才多久沒見就不記得我了。」
瞧這語氣，這動作，她認識的男人裡面就一個人能做出來。
「張嘉輝」，唐梟笑道：「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我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張嘉輝是她警校同級不同班的同學，他覺得他們分別沒多久，可是在她這裡，他們應該有七年沒見。
他們這一屆出現兩個奇葩。一個是她，獲優秀畢業生稱號卻放棄國考放棄市局刑偵大隊伸出的橄欖枝毅然當兵入伍。另一個就是張嘉輝，國考全系分數最高卻只報了一派出所的崗位。
上輩子畢業之後，唐梟有好幾年沒有張嘉輝的消息，再度從老同學口中聽到關於他的消息就是他的死訊。
張嘉輝在處置一起家庭暴力糾紛的時候被盛怒的當事人拍了一磚頭，送醫後醫治無效犧牲。
他是他們那一屆同學當中第一個犧牲的，而她，是第二個。
還真是，緣分吶！
老同學見面正打算好好說說話，不想這時候所長辦公室的門開了，四十多歲依然身姿挺拔著裝一絲不苟的陳所長站在門口，繃著臉說道：「都進來吧，在門口嘻嘻哈哈像什麼話。」
走進辦公室，唐梟看到剛才跟陳所爭吵的男人。四十多歲年紀，個子不高，也就一米七五的樣子，偏瘦，長得很一般，但是眼神格外犀利。
最吸引唐梟注意的，是這人警服上的徽制，兩槓兩花，二級警督，和陳所一樣。
警銜一樣，可職務並不一樣。
陳所介紹道：「趙剛，咱們所連續多年的優秀民警，小張，你以後多跟老趙學著點兒。」
被突然點名的張嘉輝有點兒緩不過神，愣愣點頭應下。
陳所的目光又落到唐梟身上，「你是小唐吧，我看過你的資料，很不錯，沒參加國考可惜了，先當一年合同工吧，明年可一定記得考試。具體的工作讓小張給你交接一下，之前戶籍窗口缺人，一直是小張在那兒盯著。」
唐梟有點兒疑惑，「我去戶籍窗口，嘉輝去哪兒？」
對小莊橋派出所更了解的張嘉輝已經猜到自己的新去處，臉色有些不好看。
陳所笑笑，「男同志嗎，當然要出外勤歷練歷練。」
外勤可比管理戶籍累多了，還危險，前一世張嘉輝不就是處理警情的時候犧牲的嗎。
顯然，張嘉輝也更喜歡戶籍管理的工作，可派出所多是男同志出外勤女同志做內勤，他就是不願意也沒有辦法。
「陳所長，我想去外勤。張嘉輝已經比較熟悉戶籍管理的工作，讓他繼續待那兒吧」，她淡定的說道。
她是閒不住的人，相較於坐窗口給人家辦一天的證件她更願意出去跑。而且外勤時間更機動，對她處理韓江鵬的事情更有利。
陳所反覆確認之後終於點頭，揮手讓張嘉輝先回工作崗位。
「晚上請你吃飯」，臨走前，張嘉輝在她耳邊低低說道。
辦公室里只剩下三個人，氣氛明顯比剛才沉鬱許多。
「老趙，我知道因為小達的事情你不願意帶徒弟，把小張塞給你你不樂意，現在我把小唐交給你，你可不能再有怨言」，陳所拍著趙剛的肩膀嘆息著說道：「你也是刀鋒團出來的，肯定知道唐建國，小唐是他的閨女。」
老趙看她的神情馬上變了，眼睛裡閃動的複雜的情緒唐梟覺得即熟悉又陌生。
不待她跟老趙多說幾句，老趙的對講機里突然傳出聲音。
「青柳胡同27號報警稱有人毆打老人，請附近民警馬上過去處理……」
「青柳胡同歸我管，我去看看」，老趙撂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唐梟很識趣的追過去，老趙看她一眼，「今天你第一天上班，穿便裝我也不說你什麼，只一點你要記住，千萬不要和群眾發生衝突。」
唐梟剛要應下，老趙腳步一停，指了指牆上掛著的一張黑白照片，「達成，我第一個徒弟，跟我一年多，去年七月聯合反扒行動的時候被歹徒扎七刀，捂著傷口追出去二百多米倒地再沒起來。」
說完老趙加快腳步走遠，唐梟多看了一眼，被達成的年齡深深的刺痛。十九歲，達成的生命永遠的定格在十九歲。
再追上老趙的時候，他已經走出派出所，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唐梟便也沒有討嫌。
都走到青柳胡同口了，唐梟才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昨天晏梓非來的就是這兒，不會這麼巧，今天又要碰上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