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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燕紀雖然是第一次踏上安州土地,但也可以算是故地重遊,感慨萬千。

  「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高宗分明傾心的是周王妃,卻要娶平民出身的馮皇后,並且做出那般深情模樣。了解陛下之後,才豁然開朗。」

  隆冬草木枯萎霜雪滿地,燕綏緩步踏過,傳來細微的簌簌聲。

  左側是徐嘉式右側是燕紀,四下再無旁人,他與徐嘉式十指緊扣,側頭看向燕紀:「為何?朕其實也不明白,為何朕母后出身低微,卻能影響儲君之位,乃至皇位。」

  「不是因為高宗皇后,而是太宗皇后。」燕紀無奈一笑,「太宗皇后,也就是你我的祖母,是靖國公主,是當時皇帝的獨女,自小金尊玉貴長大,眾星捧月似的受到萬千呵護,可謂是隨心所欲所求必得。嫁到陳國之後,與太宗感情甚篤。後宮虛設,他們如民間普通夫妻一般,沒有妾室,所有子嗣都是夫妻二人所生。據我所知,我父親並不稱呼父皇母后而是爹娘。」

  燕綏:「這樣和睦不好麼?」

  燕紀搖頭:「尋常人家父慈子孝一家和睦很正常,但皇家要真正做到卻太難了。謝皇后自己獨享夫君寵愛,便覺得從夫妻相處之間能窺見個人品性——若是對枕邊之人不忠不貞者,必然對他人也不信不義。我父親生性風流,年少時便被多次責斥,卻不明真相不知收斂,因此為父母不喜。吳王和高宗都對此心知肚明,而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

  燕綏瞭然點頭:「皇伯無心皇位,早早地娶妻納妾,看似多情,但實際上子女都是王妃所出,那些側妃侍妾不過是擺設,他和王妃是真正的恩愛夫妻。而高宗……」

  燕綏自嘲地笑笑:「他分明心悅周王妃,但老王爺和王妃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他要在皇祖母眼前扮演忠貞君子,便不能橫刀奪愛。於是裝作有成人之美坦然釋懷,又選了出身平民毫無家世依仗的母后,一來母后毫無城府容易掌控不會發現他的真面目,二來也向太宗夫婦展現了淡泊之意。這招以退為進用得真是絕妙。」

  朔風不算猛烈,但還是刀子一樣割著面龐和脖子。

  徐嘉式替燕綏繫緊領口,免得寒風灌入:「陛下,不說這些了,打起精神來應對烏雲寶音才是。」

  燕綏「嗯」了一聲:「約好了是他到定縣來,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膽子赴會。」

  未時烏雲寶音準時出現燕綏面前,沒有護衛隨身,只帶了個衣衫襤褸身影佝僂的老婦。

  「陛下,好久不見,本汗掛念陛下得很呢。」

  畢竟是登基為王,烏雲寶音衣著不似從前那般鮮艷,一身墨綠色長袍,在白雪映襯下幾乎呈現玄色,腳蹬一雙白羊皮長靴,靴邊沾了些泥土,他一個眼神,那老婦便跪地用衣袖替他擦拭,然後被嫌棄擦壞了皮面一腳踢開。

  好久不見?半個月前他才害死了老王爺。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卻還笑得出來。

  「張典何在?」燕綏強壓下怒氣,烏雲寶音越是鎮定,他便越要小心應對以防有詐,不能讓他看出任何情緒起伏免得中計。

  烏雲寶音撣了撣身上的雪:「會分批送來的,第一批應該快到了——」

  見燕綏神色驟變,烏雲寶音笑得燦爛:「開個玩笑,張大人好好的,除了舌頭,還是囫圇的。其實如果不是他話太多,吵得本汗耳朵疼,本汗何必要他的舌頭呢?下酒又不好吃。本汗知道他是使者客人,應當客氣招待。」

  烏雲寶音抬眼看徐嘉式,目光仿佛有形的利刃:「畢竟攝政王讓本汗見識過陳國的待客之道。」

  徐嘉式冷然回視:「你也配和張典相提並論?蠻夷永遠不懂什麼叫律法,什麼叫邦交。」

  「蠻夷?若陛下真當本汗是蠻夷,就不會有今日相見了。」烏雲寶音笑意陰沉。

  接下去的話就不適合當眾再說了,燕綏轉身踏進早已準備好的會客室,回頭看他:「若不放回張典,朕會真的讓你一塊一塊地回到岱欽!」

  烏雲寶音挑眉跟上去,特意撞上徐嘉式肩膀:「若是陛下親自動手,是本汗的榮幸。記得切大塊一點,免得累了陛下的手。」

  會客室放著一張足足一丈長的木桌,燕綏與烏雲寶音對坐,徐嘉式則握刀站在燕綏身後。

  「攝政王真是一心為國呀。」烏雲寶音手肘撐在桌上,掌心支著下頜,「中原不是有丁憂服孝的說法嗎?老王爺死了,攝政王看著怎麼沒有半點悲痛呢?還有心情給陛下做侍衛。」

  他眼看著徐嘉式眼中怒火燃燒,故作恍然大悟狀:「哦對,我想起來了,老王爺並不是攝政王的生父呢,名義上又是早就死了的,有什麼可悲傷的呢?對了,本汗還沒恭喜二位呢……」

  烏雲寶音目光越過桌子,落在燕綏已經平坦的腹部:「不知道陛下生了個什麼?中原的說法是天賜麟兒——不會真是長著角的怪物吧?」

  烏雲寶音極盡激將,但燕綏只是目光冷冽地看著他:「說完了嗎?」

  烏雲寶音偏頭看燕綏:「還沒。」

  「沒說完也閉嘴。」燕綏開門見山道,「你想驗證的事情都已驗證了,既然如此,不必故意諷刺朕,朕若是怪物,你更是孽障。所以你沒膽量去宣揚朕的私事。岱欽汗王死得突然,當真是病死的?你怕了,你再怎麼故作輕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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