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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綏眼睛濕潤,眼尾泛紅,說不下去了。

  徐嘉式明白他未盡的話,大掌輕柔擦拭他眼角:「不要哭,陛下,你產子還沒滿月,身體還沒養好,不要哭,否則以後眼睛會痛的。無論如何,我都是陛下的丈夫,是孩兒們的父親,我一生一世,永生永世不會背叛陛下。陛下,我愛你,愛你勝過愛自己千倍萬倍。」

  熱烈直白地傾訴愛意,足以安撫內心的不安,緩解痛苦。

  燕綏嗚咽著點頭靠在徐嘉式肩上:「你要處理政務,還要日夜照顧兩個孩子太辛苦了,把他們放在朕房裡吧,朕看著他們。」

  「陛下想念孩兒們了?我不是每天都會帶孩子們來陪陛下嗎?」

  燕綏抽了抽鼻子有些哽咽:「可是每天總共才一個時辰。每個孩子就只能看半個時辰。翩翩粉嫩嫩的好可愛,怎麼也看不夠,以後朕怎麼捨得讓她嫁人……但拾憶好醜,一點都不像朕,也不像你,瘦巴巴的像小貓一樣,以後會不會沒有人喜歡他?」

  徐嘉式失笑:「不像嗎?我記得陛下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那你的意思是朕很醜?」燕綏小臉一垮,委屈得很。

  「要是陛下還丑,我們都要遮臉出門了。」徐嘉式輕順著燕綏髮絲,臥床時不用挽發,披散著長發的燕綏顯得格外柔和,有一種安撫人心的美,「陛下是世上最好的人。不僅有上天恩賜完美的外表,還有一顆至誠至善至孝的心,我是修了幾輩子才能和陛下相愛相守,孩兒們能學得陛下分毫都已經很好了。」

  「朕哪有那麼好……」

  「言語難以描述陛下的好。」

  燕綏往徐嘉式懷裡靠了靠,為了避免腹部傷口被衣料磨蹭,他臥床窩在被褥里只穿了件寬鬆的寢衣,坐起來衣襟便有些敞開。徐嘉式替他攏緊衣裳以免著涼,同時目光觸及腹部那道鮮明的傷痕。

  一掌長,一指寬,傷疤還是刺目的紅色。

  裴良方說勤換藥,不會留疤。傷疤可以消除,仿佛從未出現,但疼痛是真實的。

  想伸手觸碰,但想起叮囑,要保持傷口潔淨,徐嘉式又縮回手來。

  只是看著都覺得周身戰慄,何況是真真實實落在陛下身上。

  陛下這樣瘦弱,這樣年輕,才二十歲,自己還是個孩子,卻冒著生命危險給了他兩個孩子。

  而自己為陛下做過什麼?徒長了十歲,從前只知欺壓陛下,如今痛在他身又無能為力,甚至要陛下在如此境況下還勞心憂慮。

  自己真的配嗎?真的值得陛下如此偏愛嗎?

  徐嘉式眼睛被溫熱的掌心覆蓋:「不是讓朕別哭嗎?你怎麼哭起來了。還沒滿月,不能哭,要不然以後眼睛會痛的。」

  知道燕綏是在寬慰自己,徐嘉式滿心柔和:「那是對陛下說的,我又沒有生孩子,陛下受的苦,我想分擔,卻不能。」

  「你已經分擔得夠多了,你憔悴得讓朕好心疼啊。」燕綏輕輕碰了碰徐嘉式額頭,「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方才也只睡了一個時辰。不要覺得朕多受了苦,你我之間不分彼此。我們有了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兒女。朕也是做了父親的人,朕可以照顧好自己,也可以養育好他們,你不用一力承擔的。無論何事,我們都並肩應對。朕可以的。」

  說著,像是為了讓徐嘉式相信似的,燕綏撐著床沿起身,徐嘉式慌忙想把燕綏按回床上:「你不能動!傷口會開裂的!」

  燕綏攙著他手臂,額頭滲出冷汗,搖頭:「不會的,朕心裡有數。朕可以下床了,真的沒事。」

  傷口沒有滲血開裂,但疼痛是有,僅僅是下床就已經讓燕綏氣喘吁吁,但他抬頭,眼睛亮亮地看著徐嘉式:「你看,朕可以做到的。嘉式,朕想去看看孩子們。萬一他們此時也有記憶,也會認人,朕不想讓他們認為父皇是長在床上的。嘉式,不要把朕當個孩子,朕是你的伴侶,是能與你並肩戰鬥的終生伴侶。」

  字字句句發自內心,吐字虛弱卻堅定,徐嘉式聞言瞬間身心都被強烈的情緒充滿——

  他的愛人,智慧又勇敢,年輕但堅韌,從前那個羽翼未豐也要和自己爭鋒相對的小孩如今已經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徐嘉式不再只是燕綏的後盾,燕綏亦能為他遮風擋雨,他們是勢均力敵苦樂與共的愛人。

  燕綏拒絕徐嘉式抱著自己去看孩子,他緩慢挪動,出了臥房,徐嘉式提醒孩子在另一個方向,燕綏搖頭:「朕還沒給父親上香。」

  「陛下,你不必做到這種程度的……」

  「朕可是父親釣魚技術的嫡傳,父親說朕比你有悟性呢。」燕綏露出一個蒼白但美麗至極的笑容,「這輩子僅有的一些父愛,是老王爺給朕的。父皇教會朕忠貞愛人,父親教我呵護孩兒。父慈子孝,兒子祭拜父親,天經地義。」

  靈堂裹白,肅穆至極。

  燕綏和徐嘉式並排跪在老周王靈前,仿佛新婚同拜高堂,深深叩拜,白頭不離。

  ——

  徐敏是十八日傍晚到的王府。

  她晝夜趕路,風塵僕僕前來奔喪,懷抱著阿菟,妝發有些凌亂,但目光格外清明。

  幾乎是聽聞父親死訊的同時,她的瘋病痊癒,連帶著刻意封存的遇險時的記憶也重新回來。

  她從未像此刻一樣清醒。

  兩年過去,終於又回到江州,來見父親和丈夫,她輕聲喚一句:「阿來,你回來了,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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