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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綏相信裴良方的能力,但有一處不解:「連朕不懂醫術都知道,水瘡並不是罕見的疾病,雖然傳染,但幾乎小兒都會得。當地官員何至於如此緊張。」

  說到正事,裴良方正色許多:「說來話長。」

  正好雙順端了飯菜來,裴良方和徐嘉式對了個眼神便埋頭吃飯,讓徐嘉式來說。

  徐嘉式道:「只是水瘡還沒什麼。將已經得病的孩子放在一處,用藥治療。還正常的放在另一處留觀。雖人多,也還安排得下。當地官員們是有應對經驗的。但起初染病的那幾個孩子並不只是水瘡的症狀,他們周身泛紅起疹,所以一般大夫診斷不清。」

  「紅疹?到底怎麼回事?」

  「因為太冷。」不一般的大夫三兩口吃得半飽,從容擦了嘴,「世上之人體質各有不同,有人聞不得花粉,有人吃不得魚蝦,有人遇冷就起疹,唉……」裴良方搖頭嘆氣,「那些孩子啊,小小年紀,手上烏黑的凍瘡一層蓋一層,皮肉比老人還粗糙,又是受不得冷的體質……不知道往年是怎麼扛過來的。」

  燕綏心頭沉悶酸痛,握拳道:「朕一定要將育嬰堂辦好!從前由地方承辦的,靠富豪鄉紳募捐,大多有名無實,照顧不周到。以後由朝廷出資,將其作為地方官政績考核項目之一。情況或許會改觀。」

  裴良方點頭:「有陛下,是這些孩子的福氣。」

  下午再去給孩子們看病,裴良方就不和徐嘉式一起了,而把那個孩子帶上。

  裴良方還沒撬出那孩子的名字,於是稱呼為「餵」,得到的回應是「哼」。

  「喂,我告訴你啊,我在你身上下了劇毒,每天都需要服用解藥才能活命。你要是敢跑,就會腸穿肚爛。」裴良方提著孩子後領,把人拽在身邊並排走,「別不信,我的本事,等會你就能見到了。」

  小孩手背抹了抹鼻子:「哼!小爺才不怕死,毒死我也不做你的徒弟!」

  裴良方勾唇笑了笑:「還挺有志氣,嘴挺硬。小東西,你手快腳快,要是不怕死早就跑了。別不識好歹,小徒弟,看為師給你買的這身衣裳多好看,哪還像個小叫花子?跟著為師,不僅衣食無憂,還會受世人崇敬,就是皇帝也敬你重你。旁人求也求不來的福氣,你倒不領情。為師也沒要求什麼,只是讓你改姓,甚至不用認我做爹——」

  小孩拉住裴良方袖口,裴良方停步,俯身和他視線平齊:「嗯?怎麼,心動了?」

  小孩呸了裴良方一臉:「憑你也想做小爺的爹?小爺的爹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大英雄!你給他提鞋都不配!」

  這小東西!裴良方咬了咬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讓一個小孩騎在頭上。

  偏偏他還就看上這小東西桀驁不馴的勁了,天不怕地不怕又沒有規矩道德,好像世上沒什麼能約束他了,等他為精深的醫道折服不能自拔,才知道本神醫的厲害!

  裴良方扯著小孩新衣裳袖口擦了臉:「不著急改口,但為師教給你的知識不能丟。你之前偷了我的藥囊,裡面裝的是哪幾味藥材,昨晚我告訴了你,你現在說說。」

  小孩緊緊抿著嘴,一聲不吭,對裴良方翻著不屑的白眼。

  行,夠倔。

  裴良方不能跟小孩一般見識,只能用醫術潛移默化讓他感興趣。就不信了,高深醫術還打動不了一個小屁孩?到時候哭著求著學醫還來不及呢。

  來到安置患兒之處,裴良方遞給小孩浸過藥液的棉布:「捂住口鼻,雖然你得過水瘡不會再得,但那些孩子還有風寒,別傳染給你。」

  小孩怔了怔,推開:「小爺身體好著呢,才不會生病!」

  「不要就算了,真要是病了別指望我照顧你,我會在藥里加大量的黃連,讓你苦得想把舌頭咬下來,後悔今天不知好歹——黃連藥效我也教過,背一背。」

  小孩把臉一撇,不搭理裴良方。

  裴良方也不逼問,背手走進病房,給那些生了水瘡的孩子扎針,再配上清熱解毒的藥劑,很快孩子們的痛苦緩解了許多。

  這些無父無母的孩子,自小在街上遊蕩,鍛鍊出敢和野狗搶食的膽量,但一旦病了瞬間回到幾歲稚嫩的原形。

  受到妥善的照顧,穿了沒有破洞的新棉襖,舒適得像做夢一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裴良方給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餵完藥,被抱住了胳膊,裴良方小心挪動,小姑娘卻抱得更緊,閉著眼喊了聲「娘」,兩行眼淚就落下來了。

  裴良方頓住,心想自己是不是穿女裝穿得太多了?怎麼就被喊娘了呢?到底他也沒糾正,就這樣任由胳膊被抱著,等小姑娘睡著了,他才鬆脫起身,踢了踢有些發麻的腿腳。

  診治一圈下來,已經快到傍晚,裴良方一邊治療一邊跟小孩講解醫理:「水痘皆因濕熱成,外證多與大痘同,形圓頂尖含清水,易脹易靨不裝膿。「1」外邪內感所以成病,於是用清熱解毒之藥為主。連翹,荊芥,牛蒡這些都有此效。用量暫時不必考究,先去查查這些藥的功效差距在何處——識字嗎?」

  小孩聽得出神,和裴良方目光對視,快速搖頭:「沒……沒學過!小爺不識字!」

  「不識字還這麼傲氣。」裴良方勾唇笑了笑,「想不到為師收徒還得從讀書寫字教起。罷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誰讓我是你師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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