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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困著晏隨舟日夜不休地給你唱那首歌謠,同時派人去他老家泊州,調查那首歌的出處,但攝政王的人比你快一步,帶了人證回來。所以,你還不知道,晏隨舟和你母親的關係吧?」

  烏雲寶音幽深的眸子眯起,不需要燕綏多說,僅憑語氣,他便能猜到言外之意,他握住座椅扶手的手背已經青筋暴起,幾乎要將木椅攥碎。

  「僅憑一個平民一面之詞,陳國陛下便要將我治罪麼?我父汗子孫雖多,但我母親只生了我一人,若我不能平安回到岱欽,岱欽的鐵騎就會南下取回我的屍骨。到那時候,死的可就不止這幾個賤民了。陛下,三思啊。」

  花花綠綠的孔雀卸下顏色偽裝,完全是一隻狠厲的禿鷲。

  燕綏人生二十年,受過冷待與忽略,也曾在徐嘉式的強權下鬥智鬥勇,但從未直接面對過烏雲寶音這樣極惡極邪,近乎瘋狂的猖獗。

  殺他,確實需要付出很大代價。

  但,陳國的子民也不能白死。

  燕綏和徐嘉式對視一眼,將處決權交給了徐嘉式。

  「陛下,您退後些,再退後些。」

  待雙順攙扶著燕綏退到屏風之後,徐嘉式上前,將衣擺撩起折進腰間,挽起袖口,利落揮拳砸得烏雲寶音右肩骨節咔咔作響。烏雲寶音吃痛神情扭曲,下意識抬腿還擊,被徐嘉式一個膝擊抵回。

  「上次打你,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徐嘉式狠狠落拳,「陳國之內,你怎敢放肆?天理昭昭,容不得你逍遙法外!」

  烏雲寶音被扣在圈椅內毫無還擊之力,只能雙臂護住頭臉,扯著刺痛的嘴角冷嘲:「查清又如何,你們不敢殺我。老實說,那幾個滋味並不好,戲子而已。可你呢,連戲子都嘗不到,更何況——」

  徐嘉式重重一拳打斷烏雲寶音手骨,掐著他脖子,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低聲道:「住嘴!你不配,連想也不配!」

  徐嘉式查案多日,搜集了各遇害者畫像,很明顯能看出眾人的共同點。

  該死,實在是該死!

  他怎麼敢!

  徐嘉式一拳比一拳重,烏雲寶音已經沒了人樣,起初還能惡聲放些狠話,到後來連喘氣都很艱難。

  燕綏在小兔崽子被打死之前走了出來,他先喊了聲「攝政王」,然後伸手去挽徐嘉式胳膊,烏雲寶音用盡全身力氣也擋不開的拳頭被燕綏輕鬆攔下:「先停停。」

  夏日衣衫輕薄,燕綏今日多穿了一層,不顯臃腫但像是層層疊疊花瓣裹住花蕊,徐嘉式忍不住憤怒,烏雲寶音擄走那些人時心裡懷著多麼齷齪的想法。

  徐嘉式是真的動了殺意。

  暴雨一般的拳頭戛然而止,烏雲寶音吐了口血沫:「待我回到岱欽……」

  「你什麼都不會說。」燕綏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在圈椅里的人,「誠然,到目前為止你還是你父王最疼愛的兒子,不光是你母親的緣故,還有你過人的頭腦和強健——」

  燕綏目光在毫髮無損的徐嘉式和不成人形的烏雲寶音身上來回:「你在草原上是有些本事的,是王位的有力競爭者。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確出身王室。據朕所知,草原各部因你母親是中原人士,本就對你多有不屑,只不過仗著你母親在你父王心中地位,無人敢大肆議論。但如果你的父王知道,或者與你爭鋒相對的三王子知道,你母親在去往草原之前,有一位能夠將最心愛的歌謠傳贈的愛人,那愛人還有一子,你父王會如何看待你?」

  烏雲寶音劇烈地抽氣,掙扎著起身:「不許污衊我母親!」

  下意識的,徐嘉式迅速攬著燕綏腰身將其往回帶,燕綏唯恐他勒緊了,慌忙護住腹部。徐嘉式觸到燕綏手背,快速鬆手。

  「朕不屑以一名女子的名聲做威脅,不要逼朕。」燕綏深吸一口氣道,「我大陳國民,無論高低貴賤,由不得外人欺辱。朕確實不會殺你,但也不會讓你逍遙法外,無事一身輕。你必須給朕,給死者一個交代!」

  烏雲寶音閉了閉眼,雙手握拳,無力地砸在扶手上:「到底想怎樣!」

  燕綏還未開口,御書房外來人稟報說岱欽的副使阿古拉前往官府認罪,承認六位伶人都是他一人所殺,王子並不知情。嫌犯已當場拔刀自刎。

  烏雲寶音因重傷聽力也衰退許多,他問了幾遍才聽清,燕綏說的是:「殺人償命,現在有人替你還了。出了死者的撫恤金,滾回岱欽去!此生不得踏入陳國半步!」

  烏雲寶音睜眼,眼前一片血色,阿古拉死了?那個沉默寡言,被他從狼群里救出來的傢伙,死了?

  烏雲寶音被抬出了宮,當天便被扔上馬背,由剩下幾人送回草原。

  御書房內,燕綏閉目養神。

  穿得太多又動了大怒,周身尤其是肚子上出了許多汗,最裡面的衣服已經被浸透,真想趕緊去洗一個澡。

  徐嘉式順勢道也想借宮裡的浴室,迎著燕綏難以置信的目光,他補充:「當然不是和陛下一起……宮中華清池有許多浴池……待陛下沐浴完,臣再去,主要是滿身血腥,如此出宮,恐怕旁人猜疑。」

  在宮裡洗浴倒算不了什麼,共浴也不是沒有過,甚至某月十五在浴室里就……

  燕綏搵了搵發燙的臉頰,一想到徐嘉式可能已有家室,他心裡就悶得慌,繾綣旖旎都化作悲哀:「華清池由攝政王隨意使用。朕先回潛用殿了。令夫人的病情要緊,再要請裴神醫出宮,不必過問朕,直接去安養院找他就是。請封世子的文書,朕看了,孩子大了總要有個正式的名字,這是做父親的責任,攝政王想好,重新遞一份奏摺,朕再給批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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