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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力握拳,汩汩的鮮血接進玉碗中。血液碰撞玉器,碧綠碗壁掛著殷紅。

  燕綏突然想到那次徐嘉式逼他喝藥——

  那時的他多麼生龍活虎多麼強勢霸道,可現在他躺在這裡命懸一線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燕綏記起那冰冷的藥汁的滋味,瞬間腹部就翻江倒海起來。

  燕綏淚水瀰漫睜不開眼,俯身乾嘔,憔悴得不成人形了,雙順趕忙給他順背,也跟著掉眼淚。

  裴良方接了大半碗血液,隨手扯了條紗布給自己裹住傷口,皺著眉喃喃:「事到如今只有死馬當做活馬醫了……」他看向燕綏,「別哭,眼淚也是血變的,攢著救你男人。」

  燕綏抬頭,瞬間把眼淚硬逼回去,同時遞出手腕:「朕的血可以解毒?趕快取血!」

  「不一定有用。」裴良方把燕綏高高挽起的袖子放下來,只在指腹取了幾滴血,和自己的血液混在一起,「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瞞你的了。你身上流著靖國謝家的血,雖然血緣已經很遠,但很巧你的體質和靖國開國皇帝一樣,或許你的血和他的一樣能有療愈的奇效。好了,止止血吧,你現在身體虛弱,經不起失血。要不要止疼藥?」

  這點失血算什麼?指腹的刺痛和心痛比起來更是微不足道。

  燕綏看著雙順緊張地給自己包紮手指,用了片刻理解裴良方的話,然後目光往下落在自己腹部。

  近來腰上長了些肉,以為是久坐多食的緣故。嗜睡又時常反胃,覺得可能是夏季胃口不佳……原來是有了身孕?

  男人怎麼會懷孕呢?

  等等……裴良方說自己體質和靖國開國皇帝一樣?

  燕綏聽說過,那位單名一個韞字的皇帝與鐵牛老祖宗不是姐弟而勝似手足,其皇后難產而死後一生未置後宮。在位二十年開創靖國長胤盛世,於春秋正盛時傳位給唯一的兒子,自己則去名山大川遊歷,留下一代聖人明君的佳話。

  原來,他的兒子是自己生的?所謂的皇后是否是其子的另一位父親?

  男人懷孕生子這樣的事實在是匪夷所思,何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燕綏頭腦一片混亂,怎麼也找不回理智。

  裴良方將混合的血液一半調成外用的藥膏,一半融入不知名藥材磨出的粉末,製成藥丸。

  「來幫把手!」裴良方一手端藥,一手攙起徐嘉式。

  燕綏回過神來趕忙上前,雙順忙道:「陛下您別動!」幫著裴良方把人撐起來,揭下後背傷口的紗布。

  被利刃刺出的傷口皮肉翻卷血肉模糊,比左胸那處已癒合的疤痕更加觸目驚心。

  燕綏幾乎要暈過去。

  裴良方一邊塗藥一邊說:「別自責,這點皮肉傷你受不住,但對他沒多大損害。要緊的是那些蛇。」

  不知從何處躥出的紅蛇蜿蜒如血,扭動著纏在皮肉上撕咬,一口一個血痕。

  燕綏想起當時場景便心有餘悸:「那些蛇有毒是嗎!你當時也被咬了會不會——」

  裴良方搖頭:「我們藥王谷歷代傳人從小嘗遍各種藥材毒藥,早就是百毒不侵了。可是,雖然我不會中毒,但這種紅蛇我從未見過,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毒,使用的藥材和針案不知道能否對症。現在用我和你的血入藥,希望能有所作用吧。」

  極度恐懼和緊張之下,燕綏很難理智地思考,他只能完全聽從裴良方的指示。

  將後背的傷口處理好,裴良方緊接著要給徐嘉式餵內服的藥。但昏迷中的人牙關緊閉,任憑大夫怎麼捏著臉頰也打不開。

  燕綏心頭急切,道:「讓朕試試?」

  裴良方看他一眼,意思是怎麼試?燕綏顧不上羞赧或者體面,伸手去拿藥丸,剛送到自己嘴邊,還沒含進去,聞到強烈的血腥味又要作嘔。

  裴良方劈手拿回藥丸,用銀針扎了幾個穴位成功讓徐嘉式張嘴,把藥丸填進去,灌水,一氣呵成。

  「少看些話本子。用手都打不開,嘴能撬開?」

  燕綏滿臉通紅,身後的雙順自以為今日見了太多世面,到底沒見識過這種,連脖子都紅了。

  給病患外敷內服之後,裴良方扶著腿坐下喘氣:「目前我能做的只有這些,好與不好都看他的造化了。你感覺肚子怎麼樣?」

  燕綏亦在裴良方旁邊坐下,但目光從未離開徐嘉式:「他知道這孩子的存在嗎?」

  裴良方遲疑片刻,點頭:「原本今天,是我和他商定好要為你落胎的日子。」

  「落胎?」燕綏顫聲,「他不喜歡這個孩子?」

  「他是太喜歡你了。」裴良方輕聲嘆息,語氣中摻雜太多情緒,包括感慨與羨慕,「能受孕的男子,體質世所罕見,孕期會比一般的孕婦更辛苦,且幾乎不可能足月生產。到瓜熟蒂落那一日,沒有產道,便只能剖腹取子。而男子腹內構造與女子大有不同,即便是我,雖給婦人做過剖腹,但從未在男人身上試驗過,便沒有十足父子平安的把握。他以為是我用了生子藥讓你有孕,哪有這樣簡單的事,若是有藥致孕便有藥助產。他很是怨我,但我也懶得跟他計較了,聽他安排給你落胎。確實,此時落胎比幾月之後剖腹,安全得多。」

  燕綏聞言闔眼,被限制流動的眼淚漲得眼眶酸澀,他慢慢讓理智沉澱,梳理記憶:「昨晚朕腹痛就是因為這孩子,他在朕腹中不安穩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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