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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三年前徐家舉家入京,封地江州便只由地方管轄!從何談起徐家一手遮天!」燕綏面色凝重拍案,「這聯名上書印著斑斑血痕,近乎絕命書!偽造?你以為民意可以隨意操縱,百姓可以隨意愚弄嗎!薛槐,你以為今日與你作對的,是攝政王一人嗎?錯了!是因你之貪腐而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江州百姓在向朕叫屈!來,傳證人!」

  年僅二十歲的帝王,向來寬厚仁慈,如此雷霆大怒還是登基以來第一次。

  擲地有聲的痛責之後,證人上場,正是為衛央送禮的車夫。

  這個祖籍江州的中年漢子,一輩子務農,平生第一次踏出江州來到京城,跪地便是泣淚如血——

  「陛下!江州百姓苦啊!去年豐收,這稅那稅收得百姓只能吃糠咽菜!今年洪災,老天保佑我們一家沒在洪水裡淹死,可是那黑了心的地方官要了我們的命啊!什麼父母官,那是吃人的官!」

  燕綏雙手攥拳:「詳細說來!」

  漢子抹了把眼淚:「今年洪災過後,本來靠著家裡拼命搶出來的餘糧,再扒拉野菜樹皮,一家人勒緊褲腰帶能活下去,心想朝廷總不會不管百姓死活。雖然後來地方賑災,施的粥比水還淡,想著大概朝廷也不寬裕,鄉親們咬咬牙也捱過來了。後來攝政王來賑災,鄉親們吃了幾日飽飯,才曉得原來朝廷早就撥了大筆銀子,就是沒落在老百姓身上!那些黑心的官膽大包天啊!攝政王要查貪官,他們就刺殺王爺。王爺福大命大挺了過來,他們又恨上我們這些告狀的百姓!陛下!皇上啊!我老婆女兒讓他們拖去賣進窯子裡,兒子生生讓他們打死了!我!我……」

  漢子撈起衣擺,腰上背上赫然是縱橫交錯幾十條拇指粗尺余長的疤痕:「閻王爺嫌我命賤不收,又多虧衛大人搭救,我才能來到陛下面前伸冤啊!」

  漢子念出聯名書上另外幾個名字,說了各家的冤情:「這些貪官,把江州都掏空了,不知逼死了多少人!錢啊!為了錢要了我們的命啊!他們當官吃朝廷俸祿還嫌不夠,要把老百姓手指縫裡那點也掰乾淨。陛下,您和攝政王要為百姓做主啊!」

  苦主重重叩頭,額頭血肉模糊了也止不住悲痛。

  燕綏心頭前所未有的沉重,腹部又隱隱作痛,他讓雙順把人證帶下去,質問薛槐:「方才人證所舉告的江州官員陳庭,是薛大人你的門生,更是你的侄女婿。他大肆貪斂地方財款又侵吞賑災款,是受何人授意何人庇護,銀錢大頭又落進誰的腰包,還需要朕多說嗎!」

  薛槐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但依舊嘴硬:「臣實在冤枉!一介草民攀誣重臣,按律當斬!徐斂隨便找個地痞無賴便要斷送臣的官聲仕途,未免算盤也打得太好了!陛下,臣不認罪!除非徐斂與臣當面對質!」

  「對質就對質!薛大人以為本王怕了你嗎!」徐嘉式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昂然而立。

  「你!你怎麼會!你不是……」薛槐瞬間面如土色,站立不穩後退幾步。

  徐嘉式走上前,接過那張聯名上書:「本王沒有如薛大人所願撒手西去,實在對不住。毒害攝政王的罪過稍後再算,薛大人,薛尚書!你方才不是說要與本王對質?好,今日就在此處,你對著這幾百份手印,還有含冤不散的魂靈捫心自問,你敢說一身正直問心無愧嗎!你敢嗎!」

  薛槐被逼問得啞口無言,握緊了拳頭,他心知肚明,陳庭被盯上,他難逃干係。

  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被徐家扳倒!

  薛槐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道:「本官是收斂了許多錢財,但並未私用,而是為陛下打算!」

  燕綏聞言一震,這蛀蟲貪腐竟扯上皇帝做擋箭牌,倒要聽聽他怎麼自圓其說。

  薛槐死死盯住徐嘉式:「你姓徐,骨子裡就流著不安分的血!陛下已年滿二十歲,卻事事都要受你制轄。去年就該充填後宮,可至今陛下身邊空無一人。你安的什麼心思,打量我們這幫老臣看不穿嗎!」

  薛槐忽的跪地叩頭:「陛下啊!吾皇!老臣從高宗時便忠心輔佐燕家,怎會為了區區銅臭自毀!陛下,奸臣當道,國庫再盛也不是陛下資產!臣嘔心瀝血攢下些許錢財,才是真正能為陛下所用的啊!陛下,你要親賢遠佞,儘早誅殺徐賊,以衛大陳江山啊陛下!高宗留下的江山社稷,祖宗經營的正統基業斷不能被奸佞竊取啊!」

  燕綏聞言閉目深吸一口氣,不愧是官場上浮沉幾十年之人,三言兩語便把原告被告調轉。若非早與徐嘉式心意互通,有石碑魚腹之書在前,這番話確實足夠激起一位帝王的猜疑。

  可是,薛槐不會想到,帝王疑心再重,也不會背棄枕邊人。

  燕綏起身,忍著腹痛走到薛槐面前:「薛大人,為君斂財,這頂高帽你怕是戴不上了。普天之下,朕第一信任之人便是攝政王,且莫說如今證據確鑿,便是他空口指認,朕也信他。來人——」

  燕綏揚手,騰驤左衛瞬間上前。

  「將薛槐押走,待擇日詳審!」

  「誰敢上前!」薛槐忽然發了狂怒目而視,他狠厲的目光快速在並肩而立的燕綏與徐嘉式身上逡巡,忽的大笑,「我明白了!全明白了!難怪姓徐的要多管閒事害我容兒!燕綏!你罔顧祖宗不配為君!你以為有徐斂撐腰,二人狼狽為奸便可穩坐皇位!笑話,燕家並不只剩下你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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