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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綏清楚看著徐嘉式笑意瞬間褪去,燕綏自己也笑不起來了,艱難張口,從牙縫裡一字一句擠出來——
「徐斂,這是你兒子?」
作者有話說:
徐+4:哦豁,老婆連名帶姓喊我,要完
第22章 陳情
徐嘉式怔了怔,如果沒記錯,這是第一次皇帝連名帶姓叫他。
「不是!」徐嘉式快步走向燕綏,燕綏卻逕自去施張那接了孩子塞給徐嘉式:「好俊俏個小娃娃,和攝政王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孩子都這麼大了,真是好福氣!當爹的快抱著哄哄,別哭壞了孩子!可惜朕當年沒趕上滿月酒,這就回宮派人把禮物補送到王府去!」
燕綏拂袖要走,徐嘉式忙把手腳並用纏在身上的孩子摘下來扔回給施張:「眾人退下!把這小東西……送回攝政王府!」
在場眾人哪見過這種陣仗,皆垂頭不敢張望,恨不得把耳朵也閉起來,生怕喘氣重了些便要掉腦袋。
施張是能拿起幾十斤重刀的人,抱著嫩豆腐一樣的小孩覺得墜手得很,腦仁讓哭聲吵得快沸騰了,又感覺一股暖流在腹部淌開,低頭一看果然小祖宗是在邊哭邊尿:「卑職遵命。」
如意坊眾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兩人相對而立。
燕綏再一次認識到,陳國到底還是攝政王說了算的。分明是五月底了,卻感覺由內而外遍體生寒——
口口聲聲不認,又讓人把孩子送回王府,他姓徐的以為燕綏是聾子瞎子傻子嗎!那孩子眼睛鼻子分明和他一模一樣!還叫他爹爹!
兩歲的孩子……也就是兩年前大亂時出生的,死了爹倒添了兒子,難怪當時不辦葬禮,他才不傷心,哪裡需要人安慰!
燕綏怒氣沖衝要離開,但去路讓徐嘉式攔住了,他便轉身進了儲書閣。
徐嘉式緊跟著追上,邁步進去前門被重重關上了,鼻子險些撞上門框。
「開門,陛下!」徐嘉式拍著門框大喊。
「朕現在沒禮物給攝政王,先祝你喜得貴子!再接再厲,子孫滿堂!」燕綏後背抵著門,握拳抵在唇齒間,儘量讓聲音不那麼顫抖。
真傻啊,燕綏你真是個大傻子!
徐嘉式快三十歲的人了,在陳國呼風喚雨隻手遮天,怎麼會真的把個傀儡皇帝當回事?
他說不喜歡燕緒就會喜歡燕綏麼?天下又不是只剩下燕家人了!
燕綏只有徐嘉式一個,但徐嘉式……他連兒子都有了,從前對燕綏做那些混帳事時,他已經是一位父親了……他還說在江州……在他眼裡,燕綏到底算什麼?玩意嗎?!
燕綏控制不住眼淚,眼前模糊,淚水像是連耳朵也堵住了。
徐嘉式一遍遍喊陛下都沒有回應,心裡像燒了把火瞬間把來時的好心情燒成焦土,隱約聽見裡面有抽泣聲,又像是一場洪水過境沖得遍地潰敗泥濘。
怎麼就把小皇帝惹哭了呢?怎麼能讓他哭呢!
徐嘉式煩躁地往自己腦袋上擂了一拳,原地轉了幾圈,然後放緩語氣對裡面道:「淇台,開門,我可以解釋。」
「不許喊朕的表字!」燕綏哭了一會,坐地靠著門直抽氣,「誰跟你論你我,放肆!混帳!連自稱為臣都懶得了!還解釋什麼,朕明白!有權在手,又有後嗣,隨時都可以造反改朝換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還費工夫跟朕解釋什麼!」
徐嘉式心頭髮沉,低聲道:「淇台,開門,再不開我要踹門了。離遠一些,免得傷著你。」
「不讓,一腳踹死朕正好!」燕綏發了狠地用後背抵緊門框,發出砰的聲響,他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呼痛出聲。
徐嘉式無奈嘆息一聲,蹲下,大致估測到燕綏坐著的位置,指背敲了敲門框:「陛下,臣真的冤枉。早就說過了,若是陛下大了肚子要臣負責,臣便認。陛下沒給臣,臣哪來的兒子。」
門框的震動讓緊貼其上的脊骨也發顫,顫動快速傳播到心臟。
燕綏怔了怔,越發覺得眼酸:「姓徐的,你把朕當什麼……想睡便睡,兩年啊,還要嫌棄朕不是女人生不了孩子……你堂堂攝政王,當然不缺女人給你生兒子,還說朕冤枉你!有什麼不敢認的?無論何時你造反,朕都贏不了你。索性現在就把這皇位拿去你和兒子去坐,朕和永安王給你們騰地方!」
徐嘉式又急又好笑:「怎麼把永安王也帶上了,陛下能帶著他去哪?小胖子頓頓要吃肉,陛下出宮還養得起他麼?」
「要你管!朕的侄子,朕就是割肉也要養他!」
「陛下。」徐嘉式正色,長長嘆息一聲,「你不能苛待永安王,但你對他太好,臣更覺得不行。」
「關你什麼事!」
「臣會嫉妒。」
燕綏本來想回嗆的話堵在喉頭,不上不下擠得眼淚直往外涌。
憑什麼,他徐嘉式憑什麼嫉妒!他分明什麼都有了,權勢、地位、子嗣,身為攝政王而凌駕帝王之上。而燕綏自己,只能用豎起桀驁不馴的逆鱗來掩飾自卑。
燕綏手中空空,沒有權力,連見不得光的感情也要被反覆踐踏,流沙一樣從指縫滑落,試圖挽留便是罪大惡極不知廉恥。
燕綏抱著雙膝,哭聲漸漸克制不住了。
「開門,陛下。這樣臣抱不到你。」
聽著徐嘉式的聲音,燕綏覺得心都要碎了。已經到這份上了,自己的行為已經不能簡單用憤怒來掩飾了,徐嘉式已經明知燕綏的情緒是因愛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