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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為什麼不是扶年紀更小的燕植上位?

  或許,睡皇帝比做皇帝更讓徐家人暢快。

  徐嘉式雖罔顧倫常欺君犯上,但不至於向孩子下手。

  燕緒死時二十八歲,其子八歲,其弟十八,徐嘉式二十八。

  兩年轉眼過去,燕綏從冷宮皇子成為陳國皇帝,徐嘉式由周王世子變成陳國攝政王。

  徐嘉式與燕緒年紀相仿,二人有從小相識相知的情誼在。正是因為這份情誼,陳國還姓燕。

  ——不是燕綏的燕。是燕緒的燕。

  如此,皇帝燕綏便處於極度尷尬位置上,他與攝政王有切膚之親,卻勢同水火,時刻思及都是咬牙切齒。

  無論是從前的康國還是現在的陳國,男風斷袖都是天大的忌諱。

  當年康國老皇帝就是因為溺愛男寵才落得後宮亂套只有徐霽一子成年,徐霽因此對男風深惡痛絕。雖未明令禁止,但另找由頭處置過幾個豢養男寵的高官。因此,從宮禁到民間皆不容斷袖之癖。

  陳國接手康國江山,未改其俗。若有官員在這方面名聲不端,仕途定然無望。民間家族亦嚴格約束兒郎不得孟浪。而今陳國皇帝雌伏人下,實在可笑。

  燕綏前兩天染了風寒,正趕上休沐和寒食可以窩在潛用殿養病,本來清明這天也不用上朝,讓大臣們有本上呈無本退朝就是。

  但徐嘉式發話說還有一個時辰早朝,那就必須得上了。

  燕綏淺淺回憶往事便起身洗漱準備往議政殿去。

  幸而發過汗已經不再驟冷驟熱,四肢也有力了。頭不疼,換了別的地方隱隱作痛。

  燕綏來到議政殿,正要落座,卻見龍椅上鋪著那張狐裘。

  回頭看雙順,雙順快速一瞥龍椅,垂頭低聲回稟:「奴婢送攝政王出宮時王爺吩咐的。王爺說陛下風寒還未好全,不能受涼,座位也要暖和才好。」

  暖和?暖和就非得用這個?

  昨夜不夠,現在當著滿朝文武,姓徐的還要用這種方法羞辱皇帝。

  燕綏扯落狐裘踩在腳底,猛地坐上冰冷堅硬的龍椅,疼得險些站起來,到底是忍住了,雙手緊掐扶手:「眾卿平身。」

  目光投向立于丹陛下最近處的徐嘉式,燕綏眸色沉沉,勉力撐出個假笑:「原來今日攝政王自江州賑災歸來,朕實在是驚喜。」

  徐嘉式抬頭:「臣遞了回程的摺子給陛下。」

  「是麼?攝政王說有就有吧。」燕綏笑意未達眼底,裝作不知徐嘉式昨日於太廟祭祀,也不給他再澄清並非私自回京的機會,目光落在與其並排的吳王身上,「皇伯久不上朝,今日可是有事?」

  驟然被點名,吳王圓胖的身體抖了抖。

  他是太宗長子,長相卻不似父母,據說是隨了天祖母身材魁梧。雖是嫡長,但從來志不在政權,早早地娶妻納妾生子養孫,做個閒散王爺,倒也因此躲過了權宦之亂,不似三弟鄭王首當其衝罹難殞命。

  吳王出列,時常彌勒似的笑臉垮下來:「陛下,永安王年已十歲,是時候好生擇選太傅了。」

  燕綏皺眉:「淨芸不是已經有山陽先生教導麼?」

  吳王抬袖擦了擦汗,耷拉著眉眼委婉道:「山陽先生年邁,過慣了隱逸生活,永安王府太熱鬧,老先生昨日已回山陽縣去了。或許,還是找朝中能臣教導永安王更合適。」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垂頭噤聲,恨不得做隱形人。

  燕綏啞然。

  仁宗皇帝給他留下這個小侄子實在讓人不省心,是個混世魔王。

  燕植字淨芸,今年十歲,與其父沉穩平和的性子完全相反,蠻橫又桀驁,從小便不服管教。自從兩年前經歷大難更是野性難馴,在宮外開府居住期間不知攆走多少師傅。

  這位山陽先生,是燕綏親自求來的世外高人,才學不必說,性格最是寬容豁達。可沒待上三個月,又走了。

  普天之下,哪還有人管教得了燕植這小子?

  燕綏煩惱中掃見徐嘉式亦緊皺眉頭,心想不如以毒攻毒,燕家沒有不害怕徐嘉式的。何況徐嘉式為燕緒連救國的忙都能幫,何況管教孩子。

  這主意正要出口,卻又改了:「朕記得,今歲殿試擇取的進士,吏部是否還未考核?」

  吏部尚書薛槐片刻後出列:「回稟陛下,正是。考核暫定四月八日,陛下可要親自主考?」

  「還是攝政王主考吧。」燕綏又勾起假笑,「能者多勞。攝政王胸懷溝壑舉重若輕,知人善用之才,朕難望項背。」

  「陛下言重謬讚了。」

  徐嘉式私下行為狂妄欺君犯上,但人前總是正直忠臣模樣,絕不接這明晃晃僭越欺君的帽子。

  他道:「新科進士已是陛下殿試過,一一擇選欽定的,都是才能拔群之人,自會各安其職為國盡忠。吏部選官考試陛下主考就是,所做安排定然萬分妥當。」

  「那好——」

  燕綏以退為進等的就是他這句,剛開口卻又聽徐嘉式說:「況且,臣自江州賑災,受流民襲擊負傷,恐怕要請休數日。」

  話音剛落,包括吳王在內,朝上眾人皆轉向徐嘉式,作揖齊聲:「攝政王為國辛勞,萬請珍重。」

  這一轉身一慰問,無疑展現了滿朝文武所仰鼻息何在。

  春寒已過,燕綏踏著厚實的狐裘,卻從腳底涼到頭頂,握緊了扶手緩緩吐息幾次,道:「攝政王身形挺拔如舊,言語有力,不知傷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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