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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菱蠻難過的,卻只輕飄飄說:「我還好,就是乍一看有點難過,這會兒已經好了。」
陳遂沒有立刻回答她,視線還落在那些評論上。
-寫得什麼玩意,我一章都看不下去。
-聽說是陳遂女朋友寫的,過來看發現比陳遂文筆差遠了,別出來丟陳遂的人了。
-文筆矯情,傻逼一個,棄了垃圾。
…… ……
才前三章而已啊,就這麼多罵聲。
陳遂很快看完了評論,他把手機還給孟菱,想了想說:「其實你平時是個很通透的人,但一遇上夢想和愛有關的事,就會變得慌張。」
一針見血的評價。
「我有麼……」孟菱呼吸都放慢。
這種被看透了的感覺,讓她的心被攥緊,擠壓出空氣,仿佛瀕死,但又神奇的安心,安心到覺得有一個人這麼了解自己,死也無妨。
陳遂掏出一根煙,右手夾著,問:「不介意吧?」
她說:「你抽就行。」
他把煙換到左手上,拿起火機「嚓」地點上火,對著車窗抽了一口,吐了個煙圈,把夾煙的手搭在窗外,轉過身來去夠支架上的手機。
「我給你讀點東西吧。」他邊在手機上找著什麼,邊說。
孟菱問:「什麼呀?」
他眼睛一亮,扭頭又抽了口煙,才說:「找到了,聽著啊,我念了。」
孟菱看著他,就像小朋友期待著聽故事一樣,特別認真。
他念:「情節推進靠智障。」
孟菱眼睫顫了顫。
他沒停頓,接著念:「豆瓣又在推這種垃圾傷痕。」
「發自內心的講這本書就是屎,起碼對我而言。」
「一個大家庭的一堆爛事。極度討厭。」
「浪得虛名的三流言情小說。要啥沒啥,鄙視。」
「著名流水帳。催眠神書。各種重複命名。毫無邏輯。各種神展開。坑爹宿命論。」
他念了一大堆各種書的差評,然後又轉身彈了彈菸灰。
一根煙很快抽完,他把菸頭摁滅在車裡的菸灰缸上,拿了張紙巾蓋上,邊說:「剛才那些書評分別來自金庸的《射鵰英雄傳》,莫言的《生死疲勞》,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曹雪芹的《夢》,瑪格麗特的《飄》,還有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
孟菱莫名鼻酸。
他用意之深,她全然明白。
他很快又在手機上打了串字:「別急啊,還有陳遂的沒念呢。」
「極其傻逼,極其無病呻吟,邊看邊翻白眼,以後看到陳遂兩個字我都會生理不適。」
他滿不在乎一笑:「這是《迷藏》的評論,再給你讀幾個其他書的哈。」
「寫得矯情又無聊,看完之後只覺得被詐騙了,垃圾中的垃圾。」
「廢話連篇,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尬尬尬。」
「前半部分油膩,後半部分強行深刻,本質上劇情老套,很多爛梗,文筆差到我無語。」
「……」
「好了,不要念了。」不知道陳遂念了多久,孟菱最終叫停了他。
她說:「我好歹是你的鐵桿讀者,看到自己認可的東西被否定,就像是自己也被否定了一樣,很生氣。」
陳遂把手機關上,不甚在意:「我給你念這些並不是要把痛苦作比較,而是想告訴你,一個作品出來總會有罵聲和批評,誰也不能例外,可以有波動,但不要被影響。」
「陳遂,有時候我真想叫你一聲老師。」孟菱清清亮的眼眸看向他。
他笑深了,傾身過來親了親她的嘴角,親完也不起身,盯著她,眼角眉梢都是風流:「角色扮演啊,我喜歡。」
孟菱秒懂,訥訥問他:「……現在的氣氛,適合搞黃色嗎。」
「有不適合的時候嗎?」他一本正經,「做夢都能夢見搞你,何況有意識的時候。」
「陳遂……大白天呢。」
「喔。」他像是被提醒了,「你想想太陽的別名叫什麼。」
孟菱忙捂住他的嘴:「你夠了,哪有你這樣的,安慰人安慰到半截,開始耍流氓。」
陳遂深深盯了她兩眼,而後忽然笑了:「那我再安慰安慰?」
孟菱輕哼,有點耍脾氣的別過臉去。
「好了我的嬌。」陳遂這麼喊她,「我們追逐夢想也好,感受愛也罷,最重要的是開心,如果寫作變成一件很有壓力的事情,那是不會快樂的,不快樂的事堅持還有必要嗎。」
孟菱靜靜聽他說完,還是沒把目光移過來。
陳遂驅車行駛,又說:「我多想替你承受,但是人生中有些痛苦是無法分擔的,批評使人進步,但差評和惡評有本質區別,我希望你能明辨這一點,不要被惡意裹挾。」
孟菱還是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那麼一會兒,她拿起手機,啪嗒啪嗒打了一些字。
等她再關上手機的時候,陳遂的手機卻「嗡嗡」響了兩聲。
他的微信來消息了。
陳遂眉心微動,看了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孟菱一眼,然後點進了微信里。
明明離得這麼近,呢喃都聽得清。
她卻給他發了兩條微信。
第一條是:【我想了一路,感覺好像還是沒辦法不在意惡評,無法擺脫心理上的壓力。我有點自責,就是那種明明已經受到鼓勵卻還是不夠振作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