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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驚醒。
屋裡只有阿卓一個人。
阿卓聽到他驚叫,忙問:「你沒事吧。」
張之掙和醫生也從屋外走進來。
陳遂茫然看著他們,放空了好幾秒,才知道要大口喘氣。
然後他說:「沒事。」
再次躺到床上,望著天花板,他問:「今天幾號?」
阿卓說:「6月20號,明天期末考了。」
陳遂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他這幾天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剛才做了一個夢,他好像懂了什麼,又好像依舊迷茫。
阿卓看他這樣心裡難受,掙扎了一會兒,他起身走人,直奔學校。
去找孟菱。
他打電話給徐梁,讓顧嬈告訴他孟菱的地址。
半小時後,他出現在醫務室。
看到孟菱羸弱的臉以及手上的針頭和膠帶,他原本想說一肚子話,都瞬間變得不想說了。
默了默,他只是告訴她:「陳遂把自己關起來不見人,整天除了抽菸喝酒不干別的,鬍子拉碴不見人樣了,我們撬門進去,發現他高燒不退,神志不清。」
孟菱聽罷,眉眼淡淡的「哦」了一聲,沒有其他表態。
阿卓張張嘴,卻欲言又止,最後乾脆離開了。
他並不知道,孟菱在他走遠了之後忽然捂住胸口,緩解那蔓延而至的窒息感。
原本他們的愛情就不是無堅不摧的。
孟菱原本以為他們之間會因為梁燕而消磨彼此的忠誠信任,以為會因為她長得像楊老師,而懷疑他們相愛的初心。
可是都沒有。
他們的愛情沒有輸給旁人,而是輸給自己。
源於喜歡,輸於愛。
孟菱很痛,但是她知道長痛不如短痛。
狠不下心,再和他耗下去,只會是兩種結果:要麼分手,要麼一直戀愛下去,到五六十歲也不會結婚。
這兩種結果她都不能接受。
她恨不得立刻離校。
去一個沒有他的地方,讓自己慢慢遺忘,慢慢療傷。
還好第二天就要期末考了。
考完試之後大家就可以離校,然而可惜的是當晚回歡城的票已經沒有了,她只好第二天一早離開。
她買的早晨七點鐘的票,早晨五點就要從宿舍離開。
而他沒想到的是,當她五點鐘拉著箱子下樓,還沒出宿舍門,就看到等在門口的陳遂。
他的腳下一地菸頭。
看起來很像等了一夜。
孟菱的目光緩緩上移,誠如阿卓所說,陳遂這幾天應該過得很不好,他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儘管還是打扮的很帥氣,但眼底無光,整個人都很頹。
孟菱和他對視一眼就移開目光。
她拎著箱子下台階,而後頭也不回就往外走,當他是陌生人一樣。
陳遂卻喊住了她:「嬌嬌,我這幾天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就迫不及待來找你。」
孟菱步子頓了一下,卻沒有停止,拉著箱子頭也不回。
他大步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擋在她面前:「首先我要給你說一聲對不起。」
他一開始覺得戀愛的盡頭不一定是結婚,何況學生時期的戀愛離結婚早著呢,所以就沒有告訴她自己不婚的態度,可殊不知他根本就是沒有考慮她的想法,這是錯的。
他真誠說:「真的對不起。」
道完歉,他才開始繼續說接下來的話:「我在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無數次問自己如果真的要結婚,我會怎麼樣?剛開始我沒辦法給自己回答,但是我又很清楚我必須儘快給自己一個答案,所以我不睡覺,整宿整宿的想。」
他聲音略微哽咽,低下頭去尋她的眼睛,眼裡有一絲渴望的光:「然後我發現,好像……如果那個人是你,我就可以。」
孟菱眼睫顫了顫,似乎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陳遂很急,很怕沒有時間再解釋,於是聲音都急得在顫抖:「我意思是我回憶了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我發現我早就已經愛上你了。」
從孟菱和他說分手之後,他強迫自己思考了很多很多事。
其中必不可免的想到那些讓他痛苦的記憶。
他想到那些暗無天日的少年時光。
十五歲之前的擔驚受怕和痛苦磋磨,讓十五歲之後的他變成了一個漫不經心的人。
他遊走在各個場合,在夜店待到很晚,菸癮和酒量都越來越大。
可聲色犬馬之地,他笑得越大聲,就越是孤獨,鶯鶯燕燕越是圍繞,他越是無法找到唯一的意義。
直到遇見她。
他從沒有見過那麼乾淨的人,看著她的眼睛,他就不好意思再墮落,聽到她的聲音,他的心就會立刻靜下來。
高一飛曾問過他,這是愛嗎?
在他心裡,愛是喜歡的更高級,也是一段感情的最高點。
可是盛極必衰,花開到最鮮妍就要敗了,魚躍到最高處就要落了,愛到最高點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他骨子裡對愛的悲觀,讓他不止一次刻意迴避了這個問題。
可現在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才敢跨越心理障礙,直視自己的感情。
他們第一晚,他不假思索告訴她——既然選擇在一起,就要愛到白髮蒼蒼半身入土時回憶起來還會心動。
當時他以為只是情動使然,可如今他才明白,他早就愛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