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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沫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異樣的濾鏡,黑暗不再只是黑暗,光芒也不再只是光芒,它們變得很複雜,充滿了主觀意味。

  她看向眼前的長髮男人,就在剛剛,他又變回了林沫熟悉的蘇念白的外表——除了眼睛和頭髮,它們都變成了徹底的黑色。

  「你……」

  林沫抽出右手,好奇地撫摸蘇念白的臉龐,「原來是這樣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糟糕。」

  蘇念白的眼底一片淡漠,他的微笑顯得禮貌而虛假,像一個做工良好的面具。這是林沫所熟悉的,是她堅持不懈地在鏡子裡練習了無數次才呈現出的「不完美笑容」。

  林沫知道訴蘇念白傳遞給自己是什麼了。

  「還沒結束。」蘇念白的語氣略顯冷淡。

  這回從兩人交握的雙手處傳遞而來的,是涼涼的如同雪片一樣的東西。

  它們像一把把鑰匙,打開了林沫塵封已久的「記憶」:

  聽大人教誨時的懵懂。

  被長年累月關在屋子裡時的孤獨。

  發現真相時的絕望。

  目睹一個個無辜之人死亡時的瘋狂。

  那是她,那都是她,她就是——「小女孩」。

  【只有我自己的話,什麼也不想做】

  【只有我自己的話,就這樣死掉也好】

  【可是「她」想活著】

  【我不能那麼自私】

  【哪怕只有「她」也好,離開這裡,逃出去】

  【活下去】

  其實沒有「她」,「她」從始至終就不存在,「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在最後那段時間裡,因為精神壓力太大,小女孩終於還是瘋了。她在瘋狂中聽到了另一個自我的聲音,那其實是她自己的聲音。她想活下去,被壓抑的求生欲突破了理智,清晰地傳達到了她耳邊。

  「但是,她失敗了。」

  小女孩和旦旦最終還是沒能順利逃走,旦旦被杣獸吞噬,而她則被婆婆帶回去,炮製成「祭品」。

  之後,在豐收節的儀式上,她徹底失控,化成可怖的怪物,毀了整個杣村,甚至還吞噬了一部分「杣神」。她變成了「祂」,祂成「神」了。

  成神的祂卻並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存在,祂和某個存在交換了自己的「可能性」,剝離不需要的記憶和其他雜質,把剩下的「自我」揉捏成一名普通的人類,那就是「林沫」的誕生。

  林沫沒有「情緒」這件事,完全是「祂」操作不熟練導致的結果。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過程中,被祂拋棄的那些記憶碎沫和雜質飄到一具小小的屍體上,和屍體殘餘的部分混合,居然誕生了一個祂也沒有預料到的存在——那就是「蘇念白」。

  「這就是真相?」林沫喃喃,「好像並不意外。」

  蘇念白:「我們的敵人就在這裡。」

  林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嘲諷地笑了,「『杣神』?不,應該說是『焱神』,是你在搗鬼吧?還想躲到什麼時候?」

  黑暗有如實質般翻滾起來,從黑暗中走出了一個他們前不久才見過的人。

  擁有小麥色皮膚,赤紅色頭髮,笑容清爽,牙齒潔白,簡直可以原地去拍牙膏GG的導遊出現在他們面前。

  導遊的眼睛和千面人魔身上的頭顱一樣,變得一片血紅。他態度熟稔地朝林沫打招呼,「我的人類名字叫衛宴,代替我主,向您致以真誠的問候。」

  「不愧是您。」衛宴微笑道,「這一次也發現了。」

  林沫從記憶中看到了一切。

  杣村世代祭拜的神靈「杣神」,按照研究所的劃分方式,頂多算是個B~A級的怪物。它賦予糧食豐收,同時收取祭品作為報酬。它和杣村同根而生,雖然喜歡「人祀」,但絕不會把村民趕盡殺絕。

  在小女孩出生的一剎那,焱神——或者說焱教信仰的那尊神,枯喜祀——感知到「可能性」的存在,祂降臨了一部分到杣村,吞噬「杣神」,並漸漸侵蝕村民的信仰。出於某種顧慮,祂選擇遵守杣村的習俗,耐心地等了七年。

  可惜,關鍵時刻,祂沒能打贏小女孩。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呵,真是想一想,都替枯喜祀感到臉紅。

  林沫放開蘇念白的手,屬於他的情緒和記憶鑰匙剎那間如潮水般退去,當林沫站起來時,她又變回了正常的林沫。

  她也對衛宴報以微笑,「你的主人還沒死嗎?祂當年受的傷不輕吧?」

  衛宴:「勞您關懷,沒死透,還能作妖。」

  「那可真是老當益壯。」

  「老不死嘛,都是這樣。」

  雖然是枯喜祀的化身,但衛宴明顯很有自己的想法。

  林沫在瞬間轉變為特殊形態I,她眨著和衛宴如出一轍的血紅眼睛,輕聲喃喃,「原來跟祂有關係,難怪我這麼討厭紅眼睛。」

  「您不必介懷,被您奪走的部分,主人也無計可施。」

  林沫拿出亂神鞭,隨意地甩出一聲爆響,「那麼你呢?你做好去死的準備了嗎?」

  衛宴瞥了一眼亂神鞭,後退兩步,以示自己毫無敵意,「不,請不要誤會。既然您已經清醒,那我的任務就結束了。」

  「請允許我友好地說再見。」

  他向後倒去,剎那間融入黑暗,消失不見。

  林沫和蘇念白等了一會兒,發現副本任務已經完成,他們隨時可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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