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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看到徐孟戈,頓了頓,順著下人放好的台階下來,揚起抹淺笑給徐孟戈行禮。

  「謹鋒見過長兄,五弟魯莽,不免衝撞了長兄,萬望長兄莫要責怪。」

  一旁徐孟韜偏過頭撇了撇嘴,沒吭聲。

  徐孟戈神色淡淡的,「先進府吧。」

  不管是看到他就撲過來的五郎,還是裝模作樣,話里給人挖坑的二郎,他都不怎麼喜歡。

  陶樂郡主只生了他一個,府里其他子女皆為庶出。

  這些庶出子女中,一部分像徐孟韜一樣討好正房和他這個世子,一部分則以徐孟韞為首,處處搶陽鬥勝,想取代他在父親面前的地位。

  不管哪一種,都是這府里烏煙瘴氣的源頭之半,另一半則是這些庶出子女的生母。

  謹威候府最讓人說道的,是主母身為堂堂郡主,早些年不顧身份與妾室爭寵,後頭嫡子差點被算計沒了命,才幡然醒悟。

  這一悟直接悟過了頭,他母親冷了心住在小佛堂里,加之徐珉昱的有心放縱,養大了所有人的心思。

  旁人府里,後宅即便是有亂象,也只是有那麼幾個腦子不清楚的恃寵生嬌。

  他們府里,一個安生的都沒有。

  「大哥,你就教教我吧,好不好?」進了府,徐孟韜依然不肯放開徐孟戈的衣擺,清脆嗓音像是鵲鳥,喋喋不休,但並不令人感到聒噪。

  徐孟韞在一旁跟著,說話倒是溫和有禮,卻讓徐孟戈很不耐煩。

  「長兄這次回來,不會再回湖州府了吧?如此該讓阿爹與你說一門好親事才是。」說罷徐孟韞臉上有些赧然。

  「姨娘以為長兄會在湖州府由長公主定下親事,母親不理俗事,姨娘便做主替我張羅了親事,如今姨娘自責的很。我娘子已經有了身孕,二郎心裡也惶恐,長孫該是出自長嫂的肚子才更妥當。」

  「二郎慎言,當年陳姨娘是怎麼進府的?」徐孟戈淡淡撇他一眼,「你這是提醒我,該讓母親與陳姨娘幾個嬤嬤,好教教她何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徐孟韜噗嗤笑了出來,虧得二哥自恃讀書人,長公主即便身份再尊貴,也沒有不通過外孫父母就為外孫定下親事的道理。

  徐孟戈從不慣著府里任何人矯情,他倒不怎麼喜歡搭理旁人,除非不長眼的自己往上撞,每回不得不開口時,都要噎得人面紅耳赤。

  陳姨娘出身鄉野,大字不識一個,這本也沒什麼,偏她容不得旁人說她目不識丁,只往文雅模樣里收拾,還想著替陶樂郡主出去應酬。

  好在徐珉昱愛她的身段,倒沒被那份嫵媚掏空了腦子,干出更讓人笑話的事兒來。

  徐孟韞臉色時青時白,委屈的眼眶通紅,「長兄別誤會,我真的是為長兄著想,才一時情急說錯了話。」

  「父親不在府里。」徐孟戈在拐向正院前,停住腳步,轉過身冷冷看著徐孟韞,「你若希望我為你先娶了娘子嫉恨,回去睡一覺,夢裡什麼都有。」

  他也不管徐孟韞張嘴要辯駁的模樣,直接打斷他,「若你希望我拿『真為我著想就不該有身孕』這話諷刺與你,好讓陳姨娘有理由去父親面前哭,你們隨意發揮,別擾到我面前就行,父親大約申時末回府。」

  「我離京之前的脾氣你們要是忘了,我不介意殺雞儆猴,你只看父親攔不攔我。」說完他眼神轉冷看著徐孟韞,「現在,還有事嗎?」

  徐孟韞被他幾乎要結冰的眼神盯得心頭微顫,張了好幾次嘴,都沒說出更挑釁的話來。

  『毒舌潘安』徐孟戈,可不只是會毒舌而已。

  徐孟韞是享了幾年沒有長兄壓著的好日子,心裡的野望也壓不住了。

  但他還沒蠢到家,知道嫡庶之別猶如天塹,只要徐孟戈還在,世子之位就輪不到他。

  徐孟韞強忍著尷尬,躬身行禮,「長兄恕罪,二郎先行告退。」

  轉身離開時,他背影挺直得極為倔強,踏出去的每一步,伴隨著徐孟戈給的恥辱,都更增長了他的野望。

  他一定要出人頭地,高中狀元,壓著徐孟戈在朝堂上拼出個青雲梯來!

  他要令父親刮目相看,令憑世子身也只是個區區宿衛郎的長兄再無出頭之日!

  徐孟戈知道二弟野望不小,但身為父親的徐珉昱都不管,他早晚要帶著母親別府另居,又憑什麼去管?

  見五郎徐孟韜像是被嚇到了,縮著脖子不敢吭聲,又黏在他身邊不想走,蹙了蹙眉,敲敲他腦袋。

  「去找徐為,讓他教你射箭,我還有事。」

  徐孟韜雖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多說話,一步三回頭走了。

  徐孟戈捏了捏額角,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踏進正院。

  身為郡主,又是一品謹威候夫人,雖謹威候夫婦如今相敬如冰,但徐珉昱風流,卻非寵妾滅妻的性子,陶樂郡主所在的正院還是府里最體面奢華之地。

  可惜陶樂郡主無心享受,華貴的亭台樓閣和典雅大氣的院落透著股子寂寥,細聞還有些淡淡檀香。

  「給母親請安。」徐孟戈在門口就提了氣,笑著喊。

  陶樂郡主正在抄佛經,聽見聲音才放下筆。

  別看陶樂郡主如今禮佛,她並不是個溫柔性子,要不當年也不能跟妾室斗得如火如荼,又跟夫郎鬧得這般僵硬。

  剛抬頭她就滿肚子的氣,兒子歸京短短几個月就瘦了不少,她這胸腔里的鬱氣抄多少佛經都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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