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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下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到時候你要是敢開口說一句話,可別怪這東西不長眼,在你那漂亮的小腦袋上開個大窟窿。要知道倫敦的那些臭水溝就算多一具屍體也不能更臭了,況且,即便你死了,這世上也不會有人願意打聽你的下落。所以,你只有乖乖的聽我的話,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孩子嚇得快要哭出來,強忍著尖叫拼命點頭,劇顫的瞳孔想要往床的方向看,但立馬就忍住了,老老實實地被男人丟在牆角,雙手抱住膝蓋,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桌下的狗拿他當獵物一樣地盯著,即便沒有主人的命令,他依然流著口水,恨不得下一秒就衝上去咬斷他纖細的脖頸。

  「牛眼燈,看著他。」男人朝狗發出號令,回頭對著毫無動靜的蘇芮狠狠瞪了一眼,一邊低聲咒罵,一邊彎腰將幾塊干木柴丟進壁爐當中。

  忽然他叫了一聲,發泄似的把一根可惡的不小心刺戳到他手掌的木柴扔進壁爐,罵罵咧咧地朝著蘇芮走過來,把她當成小雞仔一樣,從床上拽了下來。

  「你要是還沒有死的話,就去給我們弄點吃的。」

  蘇芮的身體軟軟地摔在地面,高燒仍未退散,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不過她沒有發出一聲抱怨,就強撐著站起來,去牆邊拿了菜籃子,又取了她唯一的披肩裹在身上。

  從那個孩子身邊經過,她沒有看他一眼,就從屋裡走出去。

  天色很暗,朦朧的月色籠罩著倫敦散不去的霧靄,淒涼的街道和潮濕的房屋,佇立在昏黃的路燈里,大多數門窗都已經關閉,只有少數暖融融的燈火透出明亮的窗格,裡頭冒著熱氣,透出些許吵鬧和歡聲笑語。

  夜風冷酷,不顧及穿行在薄霧中的人是否有可以防寒的大衣。

  蘇芮裹緊了披肩,在體力能夠堅持的範圍內緩步往她熟悉的酒館和肉鋪前行。倫敦的寒夜帶走了她身上炙熱的溫度,倒也讓她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那個男人,比爾·賽克斯。

  在揍了她一頓之後,去跟費根借來了一個孩子,一個瘦小到可以鑽進狹小窗口,替他從屋內打開大門,幫助他入室盜竊的孩子。

  他和同夥早有預謀,明天一早就會帶著孩子出發,去往他們早就踩點成功的那個倒霉人家。

  而這個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導致南希被打的「罪魁禍首」。

  據南希的記憶可知,他叫奧利弗·退斯特,跟她一樣是個可憐的孤兒。剛來倫敦就誤入賊窩,前不久還因為偷竊上了即刻裁決所,只是最後被證實為無辜,當庭釋放,被一個好心的老紳士暫時收養。

  原本他可以在老紳士那兒度過從未有過的幸福時光,但費根卻以擔心他泄露賊窩秘密為藉口,指派南希和比爾·賽克斯將可憐的奧利弗從上等人的福窩裡給拉回髒亂不堪的扒手基地。

  蘇芮捂著發痛的腦袋悶哼了一聲。

  她完全可以趁著買東西的這段時間,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遠走他鄉,改名換姓,用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但是偏偏,是南希把天性純良的奧利弗重新拉進了地獄。

  她不能讓這個孩子誤入歧途,變成和費根、比爾,甚至是她一樣的小偷和盜賊。

  她得帶他一起走。

  並且,時間緊迫。

  她目前只有短短几個小時可以利用,因為天不亮,比爾就會帶著奧利弗離開。一旦他逼迫奧利弗成為他的共犯,那么小奧利弗的人生,將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肯定會成為絞刑架下的亡魂。

  「我該怎麼辦呢?」蘇芮咕噥了一聲。

  到達酒館這短短的一段路,就已經讓她精疲力盡了。拖著這樣的病體,他們跑不了多遠,就會被比爾和那隻狗抓到。到時候,那個暴怒無常的男人或許會殺了他們。

  就像他說的,倫敦的臭水溝里,哪怕多了兩具屍體也不能更臭了。

  不會有人在意他們的死亡。

  「南希?你的臉色很不好?你臉上的傷,天啊,是比爾動的手嗎?」耳邊傳來女人關切的聲音,蘇芮抬頭,喧鬧的小酒館裡,一個頭髮濃密,面色紅潤的姑娘出現在她的視野當中。

  腦子裡立馬出現她的名字,蓓特。

  和南希一樣,在費根身邊長大的女扒手。

  但唯一不同的是,南希和蓓特是黑夜中可以溫暖彼此的所在,她們是很好的朋友,一起混跡街頭,一起長大。

  「是因為奧利弗嗎?哦,南希,可憐的南希,你都已經自身難保了,就別再管那個小傢伙了。」蓓特拉著蘇芮坐在吧檯邊上,跟酒保要了一杯摻水的杜松子酒,遞到她的手邊。

  「快暖暖身子吧,你看上去簡直像個死人。」

  蘇芮搖了搖頭,「我買了東西,就得立馬走。比爾在等我,他在發脾氣,我擔心……」蘇芮不再繼續往下說,蓓特心疼地抱了抱她。

  「我該怎麼幫助你,我的南希?」

  蘇芮從酒保那兒接過買給比爾的摻水烈酒,張了張嘴,準備吐出的話和已經吐出的話背道而馳:「不用,我想他只是最近心情不好,等過幾天就會好起來。蓓特,別擔心我,我會想法子的。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機靈。」

  除了,腦子不清新的時候。

  這是蘇芮很想腹誹的,南希在任何情況下來看都是個聰明的姑娘,只可惜她太缺愛了,所以哪怕是一個對她非打即罵的男人的愛情,也能讓她糊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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