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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腦】

  兩天以前。

  聶筱琪遇見一個人,一個垂死的人。他自稱天才發明家。他嘔心瀝血地研製出一種藥,無色,無味,可溶於任何液體。每個人服藥之後的症狀都不同,也許會出現頭暈、胸悶、休克,或者是幻覺,但相同的是,這種藥的目的,是要吸取人的記憶。服藥的時間越長,丟失的記憶就越多。而當記憶作為一個整體,缺失了一部分,自然就需要以別的途徑來填補。

  所以,聶筱琪問他,是不是就意味著,就算我捏造出根本不存在的事qíng,他聽了,也會將它們當成他的舊記憶儲存起來,以為它們真的發生過。

  那個人說,是的,我們可以稱之為,洗腦。

  聶筱琪想了想,又問,你為什麼告訴我?

  彼時,男子坐在一條封閉的巷子裡,四肢癱軟,臉色蒼白,他說,我就快死了。可我不想我畢生的心血白費,實驗室的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們不許我用活人來做實驗,如果是那樣,我的研究還有什麼意義?所以,我決定,在我死之前,我把藥jiāo給一個路人,請他來替我完成這個實驗。而我恰好就遇見了你。

  說著,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根透明的玻璃管子,裡面裝著白色的粉末。聶筱琪猶猶豫豫地接過來,手有些抖。她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可是,對方所說的一切,全都是理論。迄今為止這種藥尚未被任何人服食,難道就為了一個qíng字,拿最心愛的男子做白老鼠?

  那個男人看聶筱琪發呆,問,你害怕了?聶筱琪不置可否。

  男人又說,人都是自私貪婪的,一定有某些人,某些事,值得你去冒一次險。所以,我知道,這瓶藥不管我最後jiāo給了誰,他也一定會經不住誘惑,以他的目的,間接地實現我的心愿。他說,你趕緊離開這裡,我是偷跑出來的,實驗室的人還在找我,我不能讓他們發現我把藥jiāo給了你,你要記得,好好地利用它,它會給你奇蹟。

  聶筱琪覺得男人就像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巫師,蠱惑了她。她手裡緊緊地攥著那支玻璃管,看著那巷子盡頭一堵封閉的牆,仿佛看到一條邪惡的甬道。心跳得厲害。

  漸漸地,男人的呼吸弱下去,胸口的起伏卻越來越激烈。他一直在對著聶筱琪喊,走吧,走吧。聶筱琪很害怕,顫巍巍地,從巷子裡退出來。

  儘管猶豫,可還是為了那顆膨脹卻不得志的私心,將藥粉摻在了蕭景陵的茶杯里。第一次喝下去的時候,昏睡了幾分鐘。

  第60節:沒有誰比愛更深刻(2)

  第二次,開始頭疼。

  如果說前兩次都是試探、觀察,或者是給自己一個心理準備,那麼,第三次,聶筱琪決定,她要開始給蕭景陵灌輸某些新的意識了。

  當茶水下肚。聶筱琪喚,暮生。蕭景陵的眉頭立刻皺起來,道,你又在說胡話了。可是,話字的音一落,眼前似冒出許多的重影,腦子嗡嗡的,還沒有合攏的嘴唇就那樣僵著,目光有些呆滯。

  聶筱琪知道,是藥效發作。她面帶揶揄。

  她說,你聽好了,你的前世叫林暮生,我是你的戀人尹秋娘,我們殉qíng而死,你很愛我,從前世到今生,一直都很愛我。

  說著,一雙溫潤的手,輕輕地撫上男子的臉。

  看對方沒有反駁,沒有躲避,只是木訥地望著正前方,她就知道,那藥的確是有效力的。她歡喜激動不已。

  當然了,並不是聶筱琪說什麼就立刻是什麼,記憶的替換,需要時間。蕭景陵開始覺得,似乎有一些人或事遭遺忘了,又似乎有一些從未接觸過的畫面在腦里越來越清晰。

  仿佛記憶中搭建了一座海市蜃樓。

  【半截藥】

  天福宮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三十多歲的年紀,很普通。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可是他每天都要在固定的位置坐上許久,看著身邊穿梭的形形色色的人。

  他的手心裡,攥著一枚別針。

  別針是用一種堅固的防腐材料做的,長條形,沒有任何裝飾,銀晃晃的底面,刻著天福宮三個字。大凡酒樓的職員,無論是門口的迎賓,還是後台的掌廚,甚至二樓辦公室里的會計、部長、秘書等,人人都有一枚。

  而他手裡的這枚,是在一條小巷裡揀到的。

  ——他就是聶筱琪遇見的那個男人口裡說的,實驗室的人。他叫張大同。當他找到男人的時候,對方已經僵硬,沒有心跳和呼吸,而被盜走的藥,搜遍了身,也找不到。

  在現場,除了一些灰塵和泥土,唯一的發現,就是這枚別針。

  以及,似有還無的一股茉莉的清香。

  張大同決定,守株待兔。他想,在天福宮裡面,倘若胸前沒有別針,而身上又帶有茉莉香氣的員工,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別無選擇。

  聶筱琪沒有想到,自己一時大意,竟然將別針遺在小巷裡,而她的茉莉香水,也成了一份不打自招的最好證明。

  所以,第七天,她被張大同發現。

  張大同是固執蠻橫的人,xing子又急躁,將聶筱琪堵進一條死胡同。幸而有蕭景陵。

  他救了她。

  因為在張大同尾隨聶筱琪離開天福宮的時候,蕭景陵就察覺了那男人行跡可疑。所以,他也尾隨著他,帶著司機和助手。

  單人匹馬的張大同很快被制服。

  他一改初時的兇惡,對聶筱琪說,藥的研製還在試驗階段,有很多潛藏的惡果,是我們至今也無法估計的。你不要相信崔胤石的話,他是瘋子。

  聶筱琪知道,張大同口裡所說的崔胤石,應該就是當初贈藥給她的那個男人。但是,她卻覺得,她已經親眼見識了藥的效力,儼然是將崔胤石的話信了十足。她走到這一步,哪裡還捨得回頭。她害怕蕭景陵對張大同的話起疑,遂喝止他,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老闆,我們走吧,別理他!

  蕭景陵皺了皺眉,問,要不要把他送到警察廳去?

  聶筱琪趕忙道,不用不用,反正我也沒事了。實則她害怕張大同在更多的人面前提起藥的事qíng,影響到她的計劃。

  而蕭景陵,輕飄飄地,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身邊這女子,沒再說話。

  夜裡,很晚的時候,回到家。經過書房,發現裡面的燈還亮著。心中一凜,砰的推開門,嚇壞了裡面正在埋頭看書的女子。

  第61節:沒有誰比愛更深刻(3)

  蕭景陵脫口而出,你怎麼會在這裡?說罷,如有一股電流襲遍全身。他啞了口。他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來到底是為什麼映闕會在他家中的書房出現。

  那時候,映闕的腿已經好了八成。她織的圍巾,也有半米長。此刻她皺著眉頭問對面的男子,你是不是太累了。男子拂開她,說,也許是吧。然後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閉了門,鴉雀無聲。

  走廊很空曠。

  夜色淒清。

  翌日。天福宮。蕭景陵的辦公室內。傳出兩個人親昵的談話聲音。女子說,你要記得,你最愛的人,是我,是聶筱琪,或者尹秋娘。

  男子怔了半晌,木訥地說,是。

  那是當天的藥效初初發作的時候,蕭景陵的意識處於迷離的狀態。那樣的狀態,持續的時間不超過半小時,在這半小時裡,聶筱琪說的每一個字,在不久的將來,都會逐漸成為蕭景陵真實的記憶。她迫不及待地巴望著蕭景陵徹底愛上她的一天。

  可是,當天,門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從門fèng里,看見的,聽到的,曖昧的眼神,蘇麻的qíng話,生生地就冰凍了手中一壺暖熱的jī湯。

  ——湯沒有送出去。

  蕭景陵回家的時候,看見那暖壺,總覺得心裡少了點什麼,像是有人用刀子挖了一個缺口。稍後,丫鬟喜兒走過來說,湯是藍小姐親自下廚做的,說是要拿到天福宮給少爺喝,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去了沒多久,又一個人拎著湯悶悶地回來。還收拾了東西,堅持要回家,我跟佩姨攔都攔不住。

  房間,空了?

  蕭景陵想了想,走上樓去,推開映闕住那間屋子的門。裡面收拾得很gān淨,連chuáng單也換了新的。白色的窗簾在晚風裡輕輕的拂著,就像一個人揮之不去的惆悵。

  【xing命】

  一杯清茶。照慣例,附在辦公桌上。

  聶筱琪望著蕭景陵,說,今天換了茶葉,是雨前龍井。蕭景陵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說,謝謝。聶筱琪心滿意足地笑。

  當她離開辦公室又再回來,茶已經喝光。她試探著喚了一聲,暮生,蕭景陵便抬起頭,笑微微地看著她。喚,秋娘。

  聶筱琪受寵若驚,喜道,你真的記得我了?你完全記得我了?

  蕭景陵點頭。可是,立刻,他的頭就像灌了鉛一樣,重重地垂了下去,他伏在辦公桌上,一動也不動了。聶筱琪慌忙地跑過去,喊他,推他,他依然像睡著了一般。甚至,嘴角漸漸地流出血來,染紅了半個下巴。

  聶筱琪既怕,又不敢輕舉妄動,她猜想這會不會是蕭景陵服藥以後的症狀,也許很快就會消失。她忐忑地守著他,一會兒用左手握著右手,一會兒又用右手去握左手。

  可是,好一陣子過去。蕭景陵始終不醒。最後,就像全身的骨頭都被拆去,從椅子上,癱軟著,滑落到地上。

  外面有人敲門了,說,某某人要求見蕭老闆。聶筱琪慌忙代答,蕭老闆現在有點不舒服,正在休息,讓他明天再來吧。

  咚咚咚。腳步聲遠去。

  聶筱琪又回頭看看昏睡的蕭景陵,突然想起張大同說的話。她拼命地搖頭,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的,這藥不會害人的。暮生,我不想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記得我們的前生,我只是希望把你從別人手上搶回來。暮生,你醒醒,我求求你,醒醒。

  說著說著,淚珠子也掉了出來。

  可是,突然,辦公室里有人說話了。他說,原來,真的是你。

  聶筱琪嚇了一跳,她竟然看見蕭景陵好端端地站了起來,擦去嘴角和下巴的血漬,從嘴裡吐出一個被咬破的鮮紅的塑膠袋。

  那眼神,緩緩地,凌厲地,落在聶筱琪身上。然後一字一頓地說,我不過是想試探你。

  第62節:沒有誰比愛更深刻(4)

  聶筱琪倒退三步,滿臉的不置信,瞪著蕭景陵,問,你為什麼會懷疑我?

  蕭景陵說,是因為張大同。他主動來找他,希望他可以幫他向聶筱琪拿回那些藥粉。張大同還將人服藥之後所有的症狀都告訴了他。

  所以,蕭景陵說,我想知道近段時間我的記憶里產生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變化,是不是跟他說的藥有關,是不是跟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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