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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過手術服的蔚海藍,從雷紹衡的面前徐徐被推進了手術室。雷紹衡站在那裡,沒有上前,沒有去阻攔,很安靜,很安靜地看著她從眼前掠過,進入那房間裡邊,然後兩扇大門就被關上了。聲音很輕,卻震響在雷紹衡的心裡,砰的一下,久久無法平復。

  手術台上,意識朦朧不清,蔚海藍感覺燈光很刺眼。

  魏森道,“蔚小姐,作為一名對病人負責的醫生,我最後還要詢問你,是否要做這次手術?”

  蔚海藍的眼角流下一串淚水。

  眼前好似全都是那些一閃一閃發亮的螢火蟲。

  ……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雷紹衡從魏森的口中得知。

  蔚海藍在醫院裡躺了兩周,一般按照正常的休息,兩周就沒事了。手術過後,蔚海藍好像更瘦了,魏森的治療很有效果,她開始進食,冠心病也控制住,沒有發作,至少沒有再吐血。她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雷紹衡知道她會越來越好,過不了多久,真的就會像從前一樣。

  除了不再記得他。

  所有都會很好。

  魏森看著蔚海藍恢復不錯,就請示可以出院靜養並且進行催眠治療。

  雷紹衡默然點了頭。

  出院那天,雷紹衡聯繫了風景辛。

  風景辛接到電話,就趕去醫院接回蔚海藍。

  自從瞧見雷紹衡發瘋後,風景辛忍耐著沒有再去見她。他那樣的男人,無助無措地抱著她,說她就是他的命時,他感受到qiáng烈的衝擊。所以當他在電話里讓他去接蔚海藍時,他知道他下了決心做了選擇,一個他本來不會去做的選擇。

  風景辛不知道那是怎麼的決心,在見到雷紹衡後才發現他很平靜。

  平靜到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

  風景辛就看著雷紹衡替蔚海藍穿好衣服,一舉一動都格外然後抱她坐上輪椅,他親自將她jiāo到他手上,將那把輪椅推到他面前,可是手還沒有鬆開,他望著他淡淡地說道,“以後她就jiāo給你了。”

  風景辛默然接過輪椅的扶手,將蔚海藍從他的手中接到這邊。

  雷紹衡的手一松,她就去了他那兒。

  “接下去的治療方面,我希望由魏森負責。”

  “行。”

  “有什麼qíng況,請告訴我。”

  “可以。”

  “那也沒事了。”

  “恩。”

  兩人這麼說了幾句,風景辛就要帶蔚海藍走。

  就要出病房,雷紹衡卻喊住他,“等等。”

  回頭一瞧,只見雷紹衡手裡拿著一副手套。他奔過來,到了蔚海藍面前,給她好好戴上,“我給忘記了,你怕凍。”

  雷紹衡都沒有抬頭望她,說著遲了動作,也不知是對誰說的,只是說道,“走吧。”

  風景辛就這麼帶走了蔚海藍。

  沒有人注意到,蔚海藍垂眸的眼中深邃暗涌。

  雷紹衡立在迴廊里很久,久到再也不能看見那道身影,他依舊沒有動。

  還是王珊喚了一聲,他才有所動作。

  雷紹衡回到瑜園,聶彤正和廷雨在大廳里看卡通書。

  瞧見雷紹衡,聶彤跳下沙發奔了過去。小傢伙探頭望向後邊,沒有瞧見另一個人,立馬問道,“雷叔叔,海藍姐姐呢?”

  雷紹衡自她面前半蹲,微笑說道,“她要去別的地方治病。”

  “噢,那我可不可以去看她?”

  “暫時不可以。”

  “那什麼時候可以?”

  “不知道呢。”

  “那雷叔叔也不能去看她嗎?”

  “恩。”

  “那海藍姐姐什麼時候再回來?”

  “不回來了。”

  “為什麼不回來?”

  雷紹衡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

  “以後都不見面嗎?”

  “恩。”

  聶彤瞧著雷紹衡微笑的俊顏,莫名就感到很難過很酸,他倒是沒有眼淚,反是自己雙眼汪洋了。

  廷雨坐在那兒,雙眼很是黯然。

  “雷叔叔沒有海藍姐姐,不會寂寞嗎?”聶彤又問。

  “叔叔已經長大了。”

  “可是……”聶彤已經哽咽了,“可是海藍姐姐說過,如果沒有了雷叔叔,她會寂寞的。”

  雷紹衡一怔,笑著笑著終是忍不住,眼裡婆娑起來。

  多年前說了謊,掩飾一開始的真,從此以後只能假裝。

  不寂寞的。不會寂寞。

  416:尾聲——往事

  近日chūn城又有新的新聞。

  新聞關於城北的楊家。

  據悉是楊慕清涉嫌替販毒的黑幫洗黑錢,人證物證都在,證據確鑿逃也逃不了,於是楊慕清就坐牢入了獄。

  楊慕清這一判,就被判了十年。

  當然這只是檯面上的。

  還有許多是尋常百姓不知道的事兒。

  其實依他所涉及的金錢數目,依照正常程序,判個二十年是不成問題的。這段日子裡正在嚴掃,如果再厲害些,判個終身監禁,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楊家好歹也是富貴人家霸主一方的,所以上邊一疏通,依著規矩辦事,這刑期也就折了對半。

  幕後實際qíng況是楊豐為了保楊慕清,不單單把楊慕清所沾染的那筆錢如數上繳,還罰了一大筆款子。原先若只是繳黑錢,那還不至於讓楊家動搖倒台,最多就是中空了。但是再加上那筆罰款,兩筆一起就足以讓楊家徹底崩盤。楊豐在不得已的qíng形下,空手讓出了董事之位,將所有的股權全都賣給了下家。

  下家知道楊家氣數已盡,自然是將價往最低的壓,楊豐眼瞧著蝕本卻還是賣了。

  鴻豐建築不再是楊家的天下,楊豐還依舊賣著手中的不動產。

  人心就是豺láng,在你風光的時候,總有無數人圍繞著你。

  但是當你有一天倒了,那些人也就拍拍屁股兩袖清風,哪會管你死活,不落井下石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楊豐是在飽受挫折坐盡冷板凳後,才籌集了那筆天價巨款。

  楊豐用這筆錢換了楊慕清今後的生存機會。

  不至於在監獄裡度過一生,更不至於出獄時年過半百。

  楊慕清被判刑後,就被送去了chūn城郊外的監獄服刑。

  楊豐也從楊家城北的大宅子搬了出來,不再有傭人不再有司機,就連車也沒有了。楊豐住進了鄉下陳舊的兩層小樓里。那還是楊豐未曾發跡時,楊家上一輩的主屋。老房子簡陋,下雨天漏水,幾十年不曾整修,有著黴菌味,一聞就很沖鼻。但是有地方住已經很不錯了,楊豐這會兒還是負債的。

  媒體是好事的,楊慕清判刑後的那一周,有關楊豐的落魄報導橫飛。

  採訪不到楊慕清,那就只好抓點別的補充補充,也為了彌補老百姓的好奇心。

  這一日雷紹衡剛剛睡醒。

  雷紹衡慢慢悠悠地從chuáng上半躺起身,他下了地來到落地窗前,就將窗戶打開。一陣寒風刺骨chuī來,夾雜著霜氣,凍得人立刻紅了臉。他卻這麼站著,也不躲開。僅穿了單薄的睡衣,立在寒風料峭的風裡頭。直到一整張臉都被凍透了,依舊是沒有挪動半步。

  今年的冬天,chūn城冷的怪異。

  從來也沒有過這麼寒冷的冬天。

  這種冷,仿佛要把骨子裡的暖意全都bī退,寒氣就從四面八方滲進來。

  雷紹衡有好幾天沒有睡了,眼睛通紅通紅,全是血絲。

  不是不想睡,只是一閉上眼睛,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挺空的,好像什麼事qíng都解決了,什麼事qíng都結束了,全都有所了解。這樣的一天,他曾經憑空想過千百次,瞧瞧那些人,這不都已經一個個敗了,這就是他們的代價,這就是他們該付出的代價。

  可是,怎麼會那麼空。

  空落落的。

  好像什麼沒了,卻分明什麼都在,這天還是天,地還是地,園子還是園子,人還是那個人。

  雷紹衡覺得忽然沒了目標。

  盛世已倒,藍天已敗,繁華一場,三十年人生,到了今時今日,就是一個玩笑而已。

  而那個人呢,那個人早就不在了身邊。

  但是,她又好像哪裡都在的。

  好像誰在喊他一樣。

  小衡。

  雷紹衡遲疑著有了動作,猛地回過頭去,眼前剎那之間全是她的影子,散得到處都是,她晃來晃去,還是纖瘦的,冷冷清清的,像是一支清蓮出水。可他瞧不清她的樣子,她的容顏,好似在記憶里模糊起來,揉成一團。他試圖睜大眼睛,卻是枉然。他伸出手想要去碰觸,輕觸到一團空氣,一片空無,手就僵在半空裡邊,仍是不肯垂下。

  他輕笑一聲,明白她終是不會在這裡的。

  他還在做夢吧。

  雷紹衡換了衣服去了餐廳。

  但被傭人告知廷少爺不見了。

  雷紹衡忽然一驚,又是詢問他之前做了什麼。

  傭人就說廷少爺方才在這裡看報紙。

  雷紹衡拿過報紙一瞧,大版面赫然地映著楊豐的畫面。

  雷紹衡來不及停留,立刻取了車開出園子。

  在寒風裡邊車子不停穿梭開著,他一連過了幾個紅綠燈,沒命一樣地將車子玩成了飆車。出了城區,就往那鄉郊一路的開。從大道拐進大路,又從大路進了小路。車裡的導航儀顯示方位,他還抓著幾個路人詢問,才由那條小路進了去。小路很窄,一輛車開在裡邊,只留了一點空隙,夠自行車來往。

  等到最裡邊時,車子已經過不去了。

  雷紹衡將車往一邊停下,自己就急忙忙奔了過去。

  順著那牌子,一幢幢尋找過去。

  這裡的屋子都很舊,年輕人早就搬去城區了,多半住在這裡的都是老人。

  若是來養老的,倒還是個不錯的地方。

  雷紹衡依稀尋找過去,終於瞧見了那兩層小樓,牆都殘缺了,仿佛風雨一來就要倒塌。雷紹衡走近一瞧,門竟然沒有鎖,就這么半掩著,他輕輕一推,門就打開了。他好像心裡一怵,眉眼卻無懼意,為了接下去的那一幕做了全部準備。

  但是在門打開的剎那,他看見的是楊豐醉倒在地上。

  楊豐喝了許多酒,滿身的酒起。他雖然已近遲暮之年,但原也是煥發的男人,可是家變後他也不免打擊,終日裡沉浸於酒水之中,想要忘卻一切。這滾落在地上,零零散散的酒瓶就是最好的證明,他的臉上滿是青白的鬍渣,委靡的樣子,像是臨死只人苟延殘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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