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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響起打響指的聲音,打散了沈斯尉混亂的思緒。
「你還在聽嗎?」克雷特問。
「嗯。」沈斯尉道,「你繼續。」
「剛才說到你殺了巴恩,我在自助澡堂找到了你。」克雷特道,「其實那時候我已經非常懷疑你,但你知道你有多壞嗎?還在給我裝柔弱。」
「我會裝柔弱?」
「我打你屁股,你揪我頭髮。」
沈斯尉頓時瞪大了雙眼,推翻了自己剛才所有的想法。
「那絕對不是我。」他篤定道,「你要是敢打我屁股,你絕對活不到現在。」
「是嗎?」克雷特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來,你說摸過你屁股的人都死了。那算起來我摸過兩回了。」
「我說了,」沈斯尉皺眉道,「那不是我。」
「不過那時候你確實很生氣,還說要殺我。」克雷特收斂起笑意,繼續回憶,「我一直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直到後來,我看到你雙腳踩爆了荒漠狼的頭。」
「所以在你的故事中,畸變怪物是我們趕走的。」沈斯尉冷靜地問道。
前面的種種,有些他信,有些他不信,也沒法得出個結論。
而接下來的事,他相信才是五年前的關鍵。
「畸變怪物闖進Z市的時候,大多數流民都選擇逃命。我帶著十來個人跟荒漠狼戰鬥,逐漸處於下風,這時候你從天而降,幫了我的忙。」
說到這裡,克雷特頓了頓,看著沈斯尉道:「你那樣子真的很帥。」
沒有人不喜歡聽誇獎。沈斯尉不動聲色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們一起獵殺了頭狼,狼群自覺離開了生命樹。」
聽慣了主流媒體的版本,沈斯尉難免會先入為主。但仔細想想,如果當時他就在Z市,他的確不會袖手旁觀。
「那軍方為什麼會轟炸平民?」他又問道。
「因為你查清了Z市的能源供應來自深海。」克雷特沉聲道,「軍方不想讓這件事傳出去,決定讓整座城市沉默。」
一切都連起來了。
莫林之所以讓沈斯尉把克雷特抓回去,是因為克雷特知曉前往深海的方法。
這至少證明,克雷特口中軍方轟炸平民的理由,是站得住腳的。
畢竟能源是生命樹穩定的基礎,為了能源去犧牲一整座城市,的確比畸變怪物更有說服力。
——那要不要趁機套話,問問他到底是如何前往深海?
沈斯尉的腦海中忽地冒出了這個念頭。
看現在的氛圍,克雷特似乎很相信他的樣子。
「在發現你欺騙我的時候,我感到很生氣。」克雷特顯然不知道沈斯尉打起了鬼主意,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但後來你告知我軍方的轟炸計劃,和我一起疏散平民,那時候我開始意識到,你是個善良的人。」
沈斯尉:「……」
好吧,沈斯尉莫名有些心虛,套話的念頭也逐漸煙消雲散。
聽克雷特的意思,他之前好像被沈斯尉騙得很慘,這搞得沈斯尉反而有些放不開手腳。
「再後來你就被抓走了。」克雷特淡淡道,「被抓走之前,你毀掉了兩架轟炸機,我從沒有見過那麼帥的人。」
故事講到最後,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沈斯尉很想認領克雷特的誇讚,但他確實,一點也想不起來。
「你還是沒印象。」克雷特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嗯。」沈斯尉輕聲應道。
「那你相信我說的嗎?」
沈斯尉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一半一半吧。」
其實這個故事的根本前提,是沈斯尉五年前醒來過。
如果這個前提不成立,那這個故事也無從談起。
而沈斯尉說他相信一半,這已經說明,他內心傾向於相信他醒來過,否則他一丁半點都不可能相信。
克雷特顯然聽出了這層含義,嘴角輕微揚起,語氣也從無奈轉變成了輕鬆:「怎麼過了好幾年,你還是跟個病秧子似的,要戴氧氣面罩?」
「我心肺功能不好,不行嗎?」
「那新面罩跟老面罩有什麼區別?」
「我又不記得老面罩,我怎麼知道?」
「我記得,你給我看看。」
說完之後,克雷特的手徑直伸向了沈斯尉的氧氣面罩。
而沈斯尉哪敢把自己的命根子交出去,立馬拍掉了克雷特的手:「我跟你很熟嗎?」
「以後會很熟。」大手又伸了過來。
沈斯尉一手按住面罩,一邊往後閃躲:「你要是敢搶我面罩,我拔光你的頭髮。」
——這次沈斯尉可不會再裝柔弱。
而克雷特聽到這話,像是突然來了勁,非搶走沈斯尉的面罩不可。
平靜的溫泉池水泛起激烈的波瀾,沈斯尉一腳踹在了撲過來的克雷特身上。
他的本意是怕不小心把克雷特給踹死了,所以收著力氣,結果便是這一下踹在克雷特身上不痛不癢。
高大的身軀極有壓迫感,沈斯尉不得不推開克雷特,找著機會往岸上爬去。
但克雷特並沒有被他推很遠,又撲過來左手按住了他的左肩。
沈斯尉扭了扭肩膀,輕而易舉地掙脫。
他的皮膚很滑,克雷特應是發現按不住,便改為左手圈住他的腰,整個身子都壓下來,右手去搶他的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