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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從龍榻上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陛下,你太讓臣傷心了。"
"你總是輕易的相信別人,卻不相信臣。"
"你總是在懷疑臣。"
男人冷冷的盯著他,"臣那麼愛你,那麼疼你,都換不出陛下的一顆心來。"
"一丁點兒小事就使小性子,無理取鬧,臣忍不下去了!"
"所以臣決定放手了。"
"陛下好自為之,臣今晚就從承乾殿搬出去了。"
"陛下和臣這麼些時日的感情,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這些話,他扭頭就離開了。
步子邁得極大,身姿極其瀟灑,沒有絲毫留戀。
小皇帝赤著腳跑下床,他靴子都來不及穿,跌跌撞撞,"裴卿...裴確..你聽朕說啊...."
"你等等我.."
"你別走啊……"
"裴卿.."
"裴卿!"
他心口痛了一下,猛然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金龍戲珠的浮雕一一還是在龍榻上,又是一個夢,還是夢中夢!
他摸了摸自己被汗水打濕的額頭,坐了起來。
小手輕輕拍了拍心口,眼睛不由自主地望了眼偏殿的方向。
他掀開錦被,只穿著一身單薄的錦衣,從龍榻上滑下去,穿上靴子。
殿內亮著燈火,靜悄悄的,有些害怕。
他握著小拳頭揮了揮,在心底給自己鼓了鼓勁,一溜煙兒小跑跑向了偏殿的方向。
站在門外,他伸出手掌拍了拍門,"裴卿……"
"裴卿!"
屋內傳來聲音,"陛下?"
不過片刻功夫,裡面就傳來了腳步聲,房門被打開了。
男人看見他,皺了皺眉頭,話也沒說,又轉身朝房內走去。
小皇帝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裴確見到他,既沒有像平時一般溫和的笑,也沒有溫柔地喚他"陛下"...
他什麼也沒說,見到自己,就走了...
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在使小性子?
他是不是真的討厭自己了?
他心底沉了沉,從心口慢慢氤氳出一絲酸意,順著喉管爬上了鼻頭。
又酸又澀,嗆紅了他的眼睛...
他覺得委屈,委屈的心肝兒都跟著顫了顫,委屈的眼尾都紅了一片……
裴確...
裴確好像真的真的不在意他了……
也不喜歡他了...
他低下了頭,慢慢轉回身去。
偏殿這裡太冷了,空氣冷人也冷,他心裡憋悶,一刻鐘都待不下去。
他轉過身走了兩步,後面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肩膀上一沉,一件錦貂狐裘蓋在了身上。
那人大步跨過來,用狐裘把他纏了個嚴實,他傷了一隻手,如今只能把人往上一托,扛在肩上,朝正殿走去。
小皇帝被他包成了個蠶蛹,手臂都拿不出來,他從後方看著裴確的挺直的背,心裡一陣陣的委屈。
"你為什麼不理朕,開門看到朕,扭頭就走……"
裴確一腦袋霧水。
"陛下,您現在身上蓋的是什麼?"
小皇帝不依不饒,"那你為什麼不讓朕進去待一會兒,就把朕晾在門口,一點兒面子也沒有。"
裴確腳步一頓,轉身又朝偏殿走去。
他踢開門,扛著人站在房內,手掌拍了拍對方翹起的屁.股,靜靜等著對方的反應。
不過片刻的功夫,小皇帝哆嗦了一下,"裴卿……咱們走吧!"
裴確笑了笑,眼睛彎出一個戲謔的弧度,"陛下不是要進來待一會兒嗎?"
"現在帶著陛下離開,陛下會覺得沒面子的!"
小皇帝嘟了嘟嘴,被裹成一團的身子在對方肩頭拱了拱,"好冷!"
"偏殿太冷了!朕錯了!"
他小臉皺成一團,聲音溫軟,帶著乞求,"裴卿...咱們快走吧!"
裴確想著他的樣子,嘴角還是繃著,可眼睛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好。"
小皇帝被放在龍榻上,他朝裡面滾了滾,進了被窩,又閃出來一片身邊的位置,手掌拍了拍,示意裴確過來。
裴確站在床邊,也沒動,只是一雙眼睛看著他,"陛下不氣了?"
"不覺得看見臣厭煩了?"
慕容紓拍在床榻上的手下意識的彎了彎,"朕沒有……"
他有些心虛,"朕沒有覺得看見裴卿厭煩……"
裴確"哦"了一聲,繼續冷著一張臉看他,"陛下是沒直白的告訴臣,您對臣厭煩,只是毫不留情地將臣趕到偏殿去了。"
他輕輕笑了笑,帶著幾分自嘲。
裴確眸色凝重。
以防萬一,該嚇一嚇!
抱著他脖子的小皇帝呼吸輕了輕,眼睛轉了幾轉,最後還是鬆開了他的脖子,揚起頭來看著裴確的眼睛。
裴確小心的注意著他的神色一一鼻尖沒紅,眼睛也不閃躲……
還好沒有嚇到他...
聽說小的時候,見到那些太監毆打自己都會被嚇得做噩夢,這會兒生怕再把他給嚇壞了!
—會兒睡著了,又要哼哼唧唧皺著一張小臉了。
又見到那個小東西眨了眨眼,抿了抿唇,有些難為情的樣子。
他開口,聲音軟軟的,"那不男不女的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