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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紓吐出口氣,心裡的石頭落了落,"當真。"
劉美人點了點頭,"當真。"
她又補充上一句,"不過得了噎嗝之症的人,還是遠離這些藥的好,避免積少成多,以防萬一罷了。"
小皇帝點了點頭,抿了抿紅潤的唇,有些難過,又有些慶幸。
他聽到這藥丸與父皇的噎嗝之症有關,一時又驚又氣,被沖昏了腦子。
如今想一想的話,這件事還是有一些疑點。
誠如裴確口中說的,當時父皇對他頗為信任,那個時候他要暗害父皇,並不明智。
一來作為權臣,跟著賞識自己的帝王,總比跟著另有心腹的新帝要好。
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自己即位之後他朝自己示好,有太傅在前面,自己也不一定會多寵信他。二來,若真是他下的手,為什麼要留下自己這麼個後患。
皇宮朝政都被他把持著,找個機會把自己給弄死不是才算斬草除根嗎?
況且若真是他做的,如今還敢放權給自己,不是自尋死路嗎?
這是第一個疑點。
另一方面,用自己長期服用的藥物來給先帝下.藥本身就是一個愚蠢的行為。
如果下完藥後還不處理掉,繼續留下證據的話,就更是愚蠢到了極點。
裴確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用上哪怕一丁點兒的腦子就知道該怎麼做。
這是第二個疑點。
慕容紓抿了抿唇,"槿娘,有勞你跑一趟了。"
槿娘朝他福了福身子,又朝著面帶不善的裴確行了個禮,"陛下無礙就好,那臣妾先退下了。"
小皇帝朝他點了點頭,"去吧。"
田震送劉美人出去,殿內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們二人。
裴確伸出一隻手,指尖勾了勾小皇帝的掌心,"想通了?"
小皇帝偏過一張臉來看他,"想通了一點兒,並沒有完全想通。"
他歪了歪腦袋,一張粉臉顯出不解的神色來,"裴卿知道,朕為什麼懷疑你嗎?"
裴確笑了笑,"因為我是先帝駕崩之後,得利最多的人。"
"恐怕不止陛下會這樣想,別人也會這樣想,只是不會說出來而已。"
"裴卿怎麼解釋?"
裴確學著他的樣子歪了歪頭,"還真不好解釋。"
他摸了摸小皇帝的腦袋,"因為裴家滅門一案,臣曾經對先帝怨恨入骨。這些年來多次查訪,當年的事情錯綜複雜。"
"先帝提拔臣,賞識臣,一方面是因為愧疚,另一方面是未雨綢繆。"
"他像是在擔心什麼,又像是在害怕什麼,害怕到不得不提拔微臣出來,與人制衡。"
"裴家滅門一事不簡單,先帝之死恐怕也有蹊蹺,陛下,是時候找機會好好查一查了。"
小皇帝定定的看了他良久,"好"。
衛府。
正廳里坐著一位白衣男子,身形瘦削,端起茶來飲了一口。
他放下茶盞,聲音清薄,"沒關係,本來我也沒指著就靠這一點兒子虛烏有的東西,就能讓他們反目。"
"是"
有風自正廳穿過,吹動他的髮絲,男子正過臉來,眉心一點殷紅硃砂小痣。
"她進了鴻寧殿?"
"是,她按計劃撤退,與司禮監的人遇上,被裴確身邊的大太監田震遮掩著帶回了鴻寧殿,而後不久,裴確也回了鴻寧殿。"
"這才有了後面喚兩位太醫去承乾殿的事。"
衛泱點了點頭,"不錯。按計劃下去吧。"
大廳門口傳來腳步聲,抬眼望去,潼安正帶著一包裹嚴實的男子進來。
"大人,人到了。"
衛泱悠悠的看了一眼摘掉斗篷的男子,唇邊勾起一抹笑。
"大皇子,好久不見,身子可好利索了?"
那男子摘掉斗篷,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正是在此時應該四方館臥病不起的黎晟。
"衛太傅何必明知故問。"
那黎晟將東西遞給潼安,自己找了位置坐下,"有你們的陛下的授意在,我怎麼能好利索!"
"還有宮中那該死的閹人,他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四方館。"
衛泱皺了皺眉,"大皇子來衛府,就是為了背後指摘別人?"
裴確是不像話,可眼前這個覬覦親妹心懷不軌的黎晟又是什麼好東西?
衛泱看了他一眼,復又端起杯子。
那日四方館一見,陛下他表現的古怪的狠,他上了心,找人打探了一番。
這一打探,果然打探出了些門道來一一這黎晟,果然不一般啊!
對著自己的親妹妹,都敢生出不軌的心思!
怪不得陛下這麼生氣,要下狠手!
看來如今這黎晟也是明白了,他要養的那個病,一時半會八成是好不了了!
就算病能好,怕是也不能順順利利回到黎國了。
黎晟見他表情淺淡,心底暗罵了一聲裝腔作勢的小白臉!
他一直看不起北周的這些大臣,一個個,不是腦滿腸肥,就是弱不禁風,如今他黎晟虎落平原,還得看起這小白臉的臉色來了!
只是他心底看不起,面上還是擠出了笑容,"當然不是為了這些。"
"我來貴寶地,主要是想請太傅幫忙。"
"哦?"衛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請我幫忙?我又能幫殿下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