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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低了低,滿是委屈,"他明明說過,很快來找我的......"
看他情緒低落,李文忠忙著安慰,"或許是有事情攔住了手腳,又或許是那刺客有消息了,千歲爺正忙著處理呢!"
"等千歲爺把刺客抓到了,一定給陛下好好報仇!"
小皇帝腦袋垂了垂,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慕容紓眼眸亮了亮,揚起一張笑臉來,望了過去。
來人一襲黑衣,馬尾高高束起,但明顯不是裴確。
慕容紓臉上打的笑意淡了些,他仍打起精神,"嗚隱,你怎麼來了?"
嗚隱是慕容紓的親信,作為暗衛,主要負責皇上的安全,和替皇上辦一些隱私的事情,一般不會經常出現在人前。
嗚隱對他行了個禮,"陛下,當時延英殿的混亂稍稍止住之後,臣見陛下已經安全,就悄悄出去探尋那名刺客的行蹤。"
慕容紓點了點頭,"可找到了?"
嗚隱搖了搖頭,看了小皇帝一眼,欲言又止。
慕容紓直起了身子,"有什麼話,不用顧忌,就直接說。"
嗚隱垂了垂頭,不敢直視小皇帝的目光。
他一直在暗中保護陛下,這些天來,陛下和千歲爺的濃情蜜意,他看的真真切切。
這是陛下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對他依賴又信任......
而他卻要做個惡人,來揭露這個假象......
他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一一這對年幼的陛下來說,或許太過殘忍。
慕容紓見他這個樣子,心裡有了絲不好的猜測,一陣慌亂從心口湧出,他無意識地抓緊了身上的白貂大氅,穩了穩心神。
"是不是......"
想到那個名字,慕容紓眼神暗了暗,忽然覺得要開口說出的話很重,重到自己抬不起舌頭來。
他愣了愣神,"是不是......和裴卿有關係......"
只見面前半跪的人重重點了點頭。
他心裡"轟隆"一聲,心神俱震......
裴確......裴確......
他腦子裡浮現那個人的身影,他笑時溫柔的臉,他汗珠滾落時利落的下頜線,他眯起眼睛時的不耐,他將自己抱進懷裡時的寵溺......
往日種種柔情,悉數涌於心頭。
他嗓音乾澀,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只聽見地上的人繼續說一一
"臣追過去的時候,見司禮監的人已經將痕跡處理好,正遮遮掩掩地將那名刺客往鴻寧殿的方向帶。"
"確實是司禮監的人?你不會看錯?"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顫了顫,說出來的話自己都不相信。
嗚隱辦事可靠,是父皇自小培養出來的,專門用來保護自己。
千挑萬選出來的人才,目力,耳力哪點不是極佳?
他動了動唇,內心無比清晰一一
他問這句話,不是在懷疑嗚隱......
他是在給自己一點兒可以為裴確開脫的餘地,他在自欺欺人......
"領頭的人是田震,臣不會看錯。"
慕容紓聞言閉上了眼睛,手掌抬起蓋住雙眼。
他心裡又酸又疼,眼眶熱度燙人。
心中千萬個念頭來回嘶喊,內心掙扎得像被人放在烈火中烹烤。
"朕知道了......"
他動了動唇,覺得喉口乾疼,"你退下吧......"
嗚隱應了聲"是",看了眼一臉震驚的李文忠,轉頭離去。
而李文忠訥訥地站在慕容紓身邊,看著在白貂大氅里縮成一團的小皇帝,跟著紅了眼。
他擦了擦淚,正要把人勸一勸。
就見到小陛下擦了擦眼睛,自己從躺椅上起身,聲音沙啞,說,"回去吧。"
又見他鼻尖通紅,臉上有未乾的水跡,"不等了。"
他轉過身,一個人朝殿內走去......
日光打在華麗綺美的龍袍上,孤獨又落拓......
一如先帝駕崩之後,他於深宮中獨自長大,那般寂寥落寞的歲月......
再也沒有回頭過......
裴確將常安在外搜集到的材料看了又看,才緩緩開口:"這麼看來,不像是假的。"
常安點頭,"各處都對的上,小的也覺得小姐是真的,這才大著膽子讓田總管把人帶了回來。"
"做得好!"
裴確看著被密密包紮的手掌,"假的也沒關係,以後有了證據,再處理掉就行了......"
"就怕她是真的啊!"
"她從裴家逃離時才那麼一點兒,如今都是這麼大的一個姑娘了......"
"我要真是誤解了她,不認她。以後知道真相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顏兒這麼些年,受了很多苦。我這個做兄長的沒有照料好她,已經夠虧欠她了......"
裴確長嘆了一口氣,"只要沒有確切的證據,以後她是不是真的裴顏這句話,就不要再提了。"
"是"
"你們帶她回來的時候,有人看到嗎?"
常安搖了搖頭,"小姐趁亂從延英殿逃出來之後,我們的人和宮中侍衛分頭行動的,正巧小姐是逃亡了我們這邊。"
"發現小姐之後,小的攔下了她,但小姐不聽小的說話,我們發生了一點兒打鬥。不過小的已經帶人處理了當時留下的痕跡,正巧田總管來了,為小姐做了遮掩。應該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裴確"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