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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衛應了聲是,取出鑰匙將緊鎖的房門打開。

  門外的陽光瞬時鑽入了原本光線陰暗的柴房內。

  雙腳被鐵鏈牢牢禁錮住,窩在一堆舊柴前、整個人都為黑色長袍遮掩籠罩住的人下意識地將頭往裡側偏了偏,躲開了迎面投來的刺眼陽光。

  光線忽明忽暗的一陣交錯,有人迎著光走了進來。

  他聽得一陣腳步聲在朝著自己靠近。

  門被人從外面重新合上之際,他方才緩緩轉過了頭來,抬眼仰視著已來至他面前的人。

  他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同寒風中的松柏。

  黑袍人冷冷地逼視著他,滿布著燒傷的一張臉全然辨不出原有的樣貌。

  完全稱得上是面目全非。

  望著這樣一張可怖甚至令人不適的臉,晉起的目光始終不曾有過變動。

  「你來幹什麼!要殺要剮,儘管動手!」黑袍人出聲沙啞而陰詭,面目隨著說話動作的牽動越發顯得猙獰起來。

  晉起只是望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對視良久,他方才開了口。

  「二叔。好久不見了。」

  黑袍人聞言面容驚變。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他忽然哈哈笑了兩聲。齜牙咧嘴般的神情看著晉起,道:「沒想到我還活著吧!是不是很意外?」

  晉起聞言忽然想起那晚在明月樓中,他的母親對他說起那句『娘親手為你父親報了仇』之時的釋然。

  可到底沒能要了他的性命。

  他想。這或許是老天爺仍舊有意要讓他來親自了結這樁恩怨——

  「想到或想不到,又有何區分。難道你認為自己還有翻身的餘地嗎?」

  他昏暗中一派深藍的目光中儘是波瀾不興,連口氣都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可正是這樣。才更加讓晉餘明感受到了他的輕蔑。

  「若非是韓呈機臨陣變卦,若非是他不識好歹!」他忽然激動起來。嘗試要站起身,卻因雙腳雙腿之上都有鐵鏈禁錮而無法得逞,只有一面做著徒勞的掙扎一面狠聲道:「你當真以為你那點小伎倆能讓你得償所願嗎!我是敗了,可我並非是輸在了你這個野種的手上!」

  還在心存不甘。

  「你和你的父親一樣。都是野種、野種!晉家的一切都本該是我的,可先是你爹……後又是你!你們都痴心妄想,企圖搶走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你們這些人死後都該下地獄!」他顯然激動的過了頭。甚至於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如果沒有你們,根本不會有今日的情形!你父親害了我。你又害了阿覓!我真想將你千刀萬剮,千刀萬剮!」

  晉起就這樣俯視著他,如同在看待一件往事。

  他向來都不認為晉餘明是多麼高明的人,前世他之所以死在了他們父子的手上,歸根結底是他太過信任晉家。

  若沒有那份信任,晉餘明何來的能力將他逼至如此絕境。

  包括他的父親,也是因為信任二字,才會至死都不肯相信自己是死在了他視作親弟弟的這個人手上。

  「憑藉自己的能力得來並守住的,才叫自己的東西。而你擺出這些所謂的因由來,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喪心病狂找藉口罷了。」晉起往前靠近了一步,垂眸凝視著他,一字一頓地問道:「當年你親手害死了我父親,每日將毒藥投入他的飲食當中的時候,便是以此來消除自己內心的罪惡的吧?」

  「……」晉餘明聞言瞳孔一陣緊鎖。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年人。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當年投毒一事,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一切都是他自己經手,包括他母親也不知道這個經過!那個被他母親一手帶大的大哥,就連母親也無法真的對他下狠手,得知事情沒有轉圜餘地之後還多番交代要給他一個痛快,不忍他受罪,以至於重病後還因這個心結髮了瘋……可他怎麼真的能,怎麼能讓他那麼輕易的死去?

  他要慢慢地折磨他!

  於是旁人都以為他是因為妻子難產而死而染了重病,以致撒手人寰。

  可事實並不是。

  殷子羽,雲莎,甚至是他的母親,都認為是他一刀刺死了他那奄奄一息、自幼護著他卻一直在不停地搶走本屬於他的一切的大哥。

  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說的!

  是,因為那時候他還年輕,他害怕別人會拿看待怪物一般的目光來看待他!

  所以他不會對任何人說起的……

  可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再次迎上晉起的眼神,晉餘明卻忽然驚聲叫了起來!

  這眼神他很熟悉!

  他生前便會經常這樣看著他……淺淺淡淡地什麼情緒都沒有,卻讓他無端厭惡至極!

  因為父親最欣賞的便是他那樣處之淡然的冷靜模樣!

  全都是裝模作樣!

  「你是鬼魂!你來找我索命了!」晉餘明瘋了一般,面上終於顯露了驚駭,他連連地往後退著,將身後的一堆柴都擠倒在地,砸了一地,也砸到了他自己。

  鐵鏈被掙的哐哐作響,他卻還在拼命地往後蠕動著。

  晉起最後看了他一眼。

  果然,這麼多年下來,他心裡從來都不是平靜的。

  自己所做過的那些不堪的事情,不管如何拼了命地去掩飾,卻也只能得以暫時的掩飾,而無法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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