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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面很像一座私人宅院,室內入口處不太起眼,只垂著一席棉麻布簾,上面扎染著色彩濃郁的浮世繪經典紋樣,一股純正的和風撲面而來。

  掀開帘子,另一番天地呈現在眼前。

  阮眠對料亭這種逼格極高的餐廳有過研究,可惜一直苦於沒有門路,只能查查資料過過乾癮,如果沒有熟客引見,即使他咬了碎牙想進來揮霍一下,也是拿著錢干著急。

  而看照片和真實的身處其中,感受完全不同。

  暖黃的燈光,色澤厚重的木樑,原木色的地板和榻榻米,透過一整面的落地玻璃,能借景看見庭院裡的寫意枯山水。

  靜謐純粹,古樸雅致,禪意無限。

  阮眠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托著下巴望著窗外泛白的沙礫發呆。

  江頌倒了一盞清酒,放在他面前,“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喜歡來這。”

  “看著枯山水參參禪,是能冷靜冷靜。”阮眠捏起酒盞喝了一口,突然抬眼看向江頌,眼裡亮晶晶的,“好喝!”

  江頌笑而不語,把一整瓶出羽櫻推到他面前,“後勁挺大的,別喝多了。”

  吃飯的時候,江頌說老佛爺要提前半個月“回朝”,老太太身體不好,出門奔波總是不太方便,能不能勞煩阮眠跑一趟上.門.服務。

  阮眠沒有二話,一口答應。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等著碰方案,沒想到江頌給了他當頭一棒,丟下一個私宅設計界的世界難題。

  *

  阮眠到底還是沒聽勸。

  他總覺得清酒酸酸甜甜,喝起來根本停不下來,直到起身要走時,才發現自己暈暈乎乎站的直打擺。

  江頌連攙帶扶的給他弄回家,某人卻好,埋進床里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大天亮,連人家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難得一夜好眠,第二天精神抖擻的就去公司改方案了。

  江家老太爺是個地地道道的老北京,在中國的地界兒上呼風喚雨一輩子,老了之後鍾愛喝茶遛鳥下象棋,聽說最近一陣子還迷上了中醫,對傳統文化的禪意韻味有著近乎執著的熱愛。

  而江家老佛爺不一樣,她早年間曾去海外留學,深受國外環境的薰陶,喜歡歐式的華麗優雅,嫌棄老太爺好的那口既刻板又沉悶。

  一來二去,聽說老兩口在家還為此冷戰了三天。

  阮眠愁的頭都禿了,他記得當時客戶需求表上填的是中式風格,難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粗略提到風格意向,老佛爺板著臉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肯定。

  最怕的就是這種狀況,一家兩個拿主意的,誰也說服不了誰,設計師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阮眠來來回回的修修改改,怎麼都找不到一個折中兩全的法子,正煩得直抓頭的時候,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桌面。

  嚴瑾算是Y&mdot;H的一個離奇傳說,因為他這個人長得老實巴交還天生有點面癱,一激動起來說話直磕巴,表達情緒全靠掏手機翻表情包給人看。

  按理說作為一個設計師肯定得口舌生花八面玲瓏,端的起架子耍的了威風,不然根本拿不住那些成功人士。

  可嚴瑾卻不按套路出牌,自成一派打法。

  笑不出來就不笑,口才不好就不吹,一碼歸一碼,有什麼說什麼,再配上那張唬人的臉,客戶反而覺得他淳樸實在值得信賴,尤其是面對高齡客戶群體,一簽一個準。

  說起來,阮眠和他還算是師兄弟,剛畢業時曾經給同一個設計師當過助理,那會大家都沒什麼錢,還在一起合租過小半年,即使後來不在一個中心,關係也一直不錯。

  嚴瑾面無表情的給了他一杯奶茶,“聽說你最近過得有點慘,來慰問一下。”

  阮眠扯開吸管的塑封,想了想又放在了一邊,“你吃飯沒有?”

  嚴瑾,“沒呢。”

  阮眠起身摟住他的肩,“走,一起吃飯去,正好有事想問問你。”

  阮眠在這一行呆了這麼些個年頭,能混到如今這個層次,大大小小的手段場面基本都見過,其實這個職業,跟當初在象牙塔里學到和憧憬的東西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用流行的話來說,叫作有壁。

  設計是設計,設計師是設計師,一個叫夢想,一個是職業。

  職業是關乎養家餬口的生計問題,再通俗一點說,是生意,是買賣。

  阮眠是個俗人,還是個聰明的俗人,入鄉隨俗的特別快,他需要錢,所以一直以來不待揚鞭自奮蹄,小心翼翼的守著自己的那點初心跟玩命兒似的簽單,業績這個問題,從他崛起之後從未有人跟他擺在檯面上說起。

  其實很多問題都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就這兩天的功夫,中心經理三番五次單獨關照他的“業績”問題,拋開一直懷疑的有人給他背後下套之外,他也覺出了另一點讓他很彆扭的地方。

  他不敢確定這個動盪範圍是只存在於他們七中心,還是整個公司都已經淪陷了,正好藉此機會打聽打聽。

  從公司出來的路上,阮眠把自己心裡的那點疑惑一股腦的抖給了嚴瑾。

  離飯點還有半個多鐘頭,樓下的餐館裡冷冷清清,嚴瑾從手機里翻出一份PDF格式的報價,遞給阮眠,“你先看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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