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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食其肉,灸骨為丸,”宋迷迭喃喃重複著,“師兄,這話是何意?”

  祁三郎冷笑道,“古時有醫書記載,用孩童遺骨煉製的丹丸,可治多種疑難雜症,甚至可以去私胎。所以有人甘願為此犯險,迷拐孩童,吃肉煉骨,服丹治病。只不過此方早已被證實為無稽之談,因為真正能治病的,不過是加大了劑量的藥材,而並非孩童的骨灰。”

  宋迷迭眼珠子一轉,“傳說中,燈花婆婆的丹藥也是包治百病。”

  祁三郎點頭,“所以有人便將二者牽連,侍奉邪神,煉製丹藥,以此獲利。”

  宋迷迭皺眉,“那褚玉……”說到這兒,扭頭去看劉長秧,見他面上雖無波無瀾,一張臉卻白得嚇人,心頭頓生出些同情來。

  劉長秧在猜到瓷片的用途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多少猜到了那人擄走褚玉的原因。

  可是如今親耳聽到祁三郎的分析,身體裡還是如寒潮過境,將他的每一處穴道都封死了,澆築成一具不會思索亦不能言語的冰人。

  直到,手指尖被人握住,晃了幾下,那層冰才碎裂開了,震醒他麻木的神經。

  “殿下,”宋迷迭一隻手扯著他,另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腦袋湊近了一點,兩顆透亮的眼珠子裡滿滿當當,全是他的影子,“咱們得趕緊上路,不能再耽擱了。”

  說完,卻仍然沒有放手,冰涼的指尖緊攥住他的,依偎在一起似的,捂熱了彼此。

  “走。”劉長秧終於說出沉默良久後的一個字,朝尼姑庵外走去時,手卻仍不捨得放開,扯得宋迷迭一個反應不及,踉踉蹌蹌也隨著他去了。

  莫寒煙站在後面看兩人的背影,嘴唇抿了抿,聲音比平時又冷了一點,“師兄,迷迭和景王殿下什麼時候這般熟稔了?”

  祁三郎憋了這麼久的心事,終於得以傾訴,於是連忙把他在孫宅中看到的那一幕如實告來,說到最後頓足道,“師妹,都這般了,那迷迭豈不是只能嫁於他了嗎?”

  莫寒煙的兩條煙柳細眉愈皺愈緊,“迷迭沒有反抗?”

  “她不知道啊,”祁三郎一隻拳頭在大腿上狠狠一砸,“那時候她被水泡得暈暈乎乎的。”

  莫寒煙沉默良久後,眼皮倏地垂下,“景王絕非良配。”

  祁三郎點頭如搗蒜,“當然不是良配,咱們倆私下說,若他真的有神仙庇佑,有朝一日成事了,那就和他父皇一樣,是君臨天下的帝王,到時候,後宮嬪妃成群,迷迭那傻丫頭,哪能爭得過她們?那若是輸了,成王敗寇,迷迭跟了他,豈不是死路一條?”

  “所以親了就親了。”莫姑娘冷冷道出一句。

  “什麼?”祁三郎一時沒回過味兒,只呆呆看著莫寒煙。

  “難道親一下就變成了他的人了?”

  莫寒煙說完就朝院外走,祁三郎聽這話很有些驚世駭俗的味道,於是愣在原地:他本以為自己心愛的姑娘循規蹈矩,沒想,繁文縟節在她心裡簡直連個屁都不如。

  可是這樣的人,卻似乎更對他的胃口了,祁三郎思忖過後,臉上由陰轉晴,於是連忙拔腿跟上,心中的包袱卻就此卸下,“師妹說得對,迷迭自己都不知道,我就權當沒看見,就憑他劉長秧一張嘴,黑的也說不成白的。”

  兩人快步走到尼姑庵外,莫寒煙便朝前面的宋迷迭喊道,“迷迭,來師姐這裡。”

  宋迷迭正要上馬,聽到莫寒煙喊她,忙屁顛顛來了,剛想問有何事,就被莫寒煙拽到身邊,一隻手揪住她的耳垂,稍用了一點力道,便疼得她齜牙咧嘴起來。

  “以後,不許和景王走得太近。” 莫姑娘聲音很低,比一片樹葉落到地面上的聲音大不了多少,宋迷迭卻瞬間整頓好眉眼,也不去管她說得對還是錯,只做出一副最正經不過的樣子,認真看著她點了一下頭。

  不生氣的莫寒煙雖面冷,卻是世界上最護短的師姐,可生氣的莫寒煙,就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了,莫說宋迷迭,就連他們的師傅祝洪,在莫姑娘生氣的時候,都不敢在她面前擺威風,多言語,生怕變成她那兩隻不認人的金剛錘下的冤魂。

  “師姐,我什麼都聽你的,以後不與他說話便是。”宋迷迭腆著臉上去套近乎,指尖輕摸上莫寒煙的袖口。

  莫姑娘瞅她謹小慎微的模樣,嘴角一動,捏著她耳垂的手鬆開,臉上已然多出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迷迭還小,看不透這世間種種險惡,師姐只是不想你以後受委屈。”

  宋迷迭聽不明白,但見莫寒煙神色稍緩,心頭包袱頓時卸下, “有師兄師姐在,誰敢欺負我?”說罷,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道,“可是師姐,你們沒有回城,肖將軍豈不是不知道劉長秧離開西詔了?”

  “不急,出詔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咱們六隻眼睛都看到了,難道還能容得他抵賴不成?”祁三郎跳上馬,望著景王的背影笑了一聲,“聖上最忌憚景王和前朝舊臣聯繫,咱們這次跟著他,他反倒沒了機會,況且,他現在還有把柄握在咱們手裡。”

  宋迷迭知道祁三郎說的把柄是沈知行臨死前刻下的字跡,於是點了下頭,也躍上馬,同祁三郎和莫寒煙一起,順著山路朝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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