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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下傳來“嗵”的一聲巨響,莫寒煙冷著一張臉從祁三郎身邊走過去,雖一句話未講,卻終於令祁三郎閉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他和宋迷迭一起走到莫寒煙身邊,望向前方的洗塵潭:千斤錘落下的地方,騰起了一股白煙,像有人在水下哈氣似的,裊裊著上升,消融在夜幕里。

  未幾,耳邊傳來一陣“噼啪”輕響,從水中央慢慢蔓延過來,一點一點,挪移到三人跟前,仿佛有人從那個肉眼不可抵達的幽深暗境爬出,踩踏著湖底的碎骨,來到岸邊。

  聲音到了水邊便消失了,潭水中重新安靜下來,湖面如黝黑鏡面,映出上方的寒月。

  宋迷迭想起洗塵潭的傳說,忽然覺得月亮的倒影很像一隻邪惡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從湖底下看著她。

  她渾身一凜,不由地朝潭水伸出手,袖中暗箭對準湖面,以防不測。身旁的莫寒煙和祁三郎也繃緊身形,做出防禦姿態,等待著那個藏在暗處的突如其來的一擊。

  可時間點點過去,潭水回應給三人的,卻是一片死寂。那聲音消失了,消失得半點不剩,好像方才他們聽到的,不過是心底的恐懼凝成的幻音。

  莫寒煙後退幾步,胳膊拉住鐵鏈猛地一扯,鐵鏈叮鈴作響間,千斤錘已從湖中飛出來,暗影帶著颯颯的風聲,像一隻在黑暗中疾馳的鳥。她另一隻手朝前方一抓,接住千斤錘,手掌觸到錘身,口中發出“嘶”的一聲,柳葉眉深深蹙起。

  祁三郎心頭一驚,揮手便將它從莫寒煙的手心中撥開,千斤錘掉落到地上的草叢間,骨碌了幾圈,便停住不動了。

  “師妹你怎麼樣?傷到了哪裡?”祁三郎怛然失色,端起莫寒煙的手掌仔細查看,可就著月光,他卻並未發現手掌上有傷口,只微微有一些發紅。

  “是冰......”宋迷迭的聲音在下方響起,她俯下身子,腳尖戳了一下千斤錘後又收回來,“師兄師姐,錘身上包了一層薄冰。”

  “而且是萬年不化的寒冰,”莫寒煙把手掌從祁三郎的手心抽出,“摸上去像是針扎一般。”

  “這水面下是冰層,”祁三郎喃喃著,臉上露出恍然大悟表情,“所以方才的白氣和聲音,是冰層被砸裂後發出來的......”

  宋迷迭起身,合掌拜了幾拜,“阿彌陀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這下面有鬼。”

  祁三郎搖頭,“高興什麼,水下都是冰層,咱們還怎麼下去找沈知行?”

  “沈知行”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湖面上忽然刮過一陣很輕的風,輕得像人的嗚咽,撲在三人衣服的下擺上 ,仿佛長了爪子,想就勢攀爬上去。

  三人皆愣住,可就在此時,一陣雜沓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就來到了山谷上方,仰頭望去,便見一蓬蓬馬蹄奔騰濺起的沙塵。

  宋迷迭盯著幾蓬黃煙,小聲咕噥,“誰有這樣的好雅興,半夜不睡出城狩獵來了?”

  這話仿佛一根冰冷的指頭,在莫寒煙和祁三郎的脊梁骨上猛地戳了一下,兩人對視一眼,旋即便朝山坡上跑去,只對落在後面的小傻子丟下一句話。

  “景王私自出城了。”

  宋迷迭把這句話在心中默念三遍,品過味兒來時,祁三郎和莫寒煙的身影已經來到了山坡上面,好在她輕功極好,起身追趕,只在樹頭上飛竄了數下,便也來到了山坡頂上。

  黃煙已經散去,幾個駕馬疾馳的身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憑三個人六條腿是怎麼都不可能趕上的。

  而三個人的馬都在對面的山坡上,雖祁三郎已經吹了口哨喚馬兒過來,可是等它們趕到,劉長秧他們早就走遠了。

  千鈞一髮,莫姑娘輕吼一聲,整個人朝前躍出一丈余遠,手中金剛錘飛出,帶著長長的一條鐵鏈,如蛟龍般出洞,衝著最後面一匹馬就過去了。

  千斤錘砸到馬屁股上,那馬兒兩條前腿驟然一軟,撲地跪下,上面的人來不及避險,從馬頭上方飛出去,蹭著地面滾出幾丈遠,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前面幾匹馬紛紛停了下,趁這當,三人從後方趕上,喘息未定間,見一人從最前面的一匹高頭大馬上躍下,身披軟甲,軍人扮相,摘掉頭盔,卻赫然露出一張如春曉之花一般的白淨臉孔。

  不是劉長秧又是何人?

  他走上來,鎖眉將撲在地上的護衛攙扶起來,見人無大礙,才走到三人前。

  宋迷迭抬起眼皮察其顏色,她從他臉上看不到一絲慍怒,卻不知怎的,覺得眼前這張平靜的臉孔比平常還要嚇人。

  “本王今晚一定要出城,”劉長秧並不拐彎抹角,也不想耗費時間,“如果你們不打算以下犯上把本王捆起來送回去,那麼就不要攔著我。”

  說完便轉身朝坐騎走去,長袍曳地,拖出一道長長的灰痕。

  “殿下忘了皇上的諭旨?”祁三郎被劉長秧的氣勢懾住,語氣忽然就不那麼堅定了。

  劉長秧此刻已經翻身上馬,咬著牙冷笑,頎長身影被黑夜襯托的像冥府的使者,“今天,就算是玉帝老兒都攔不住我,何況是他。”

  他......

  宋迷迭心中叫苦不迭:誰敢用“他”來稱呼當今聖上,看來這劉長秧是下定了決心要親自去找褚玉了,就像他說的,他們不可能用繩子把他捆回去,可如此,他們三人便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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