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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王那邊的人在一瞬間鬆弛了下來,稍頃,祁三郎的吼聲傳來,震得她耳根子生疼,“你忘了?”

  宋迷迭被他嚇得一個激靈,連忙看向莫寒煙,朝這世間唯一能挾制住祁三郎的人求助,“是忘了,只記得一個姓元叫尹的,好像是什麼景王,其他的事情,一概都記不得了。”

  祁三郎氣得差點厥過去,手在胸口摁了兩下,方緩過一口氣來,剛要再抓住宋迷迭質問一番,卻被莫寒煙抬手阻止了。

  莫姑娘不苟言笑的臉上綻出一絲冷笑,話是對祁三郎說的,目光卻斜向劉長秧,“小師妹她一向如此,師兄又何必大動肝火?師兄你忘記了,咱麼這次從長陵過來,是為了一件要事,今日既然大家都在場,不如,趁此機會將聖上的意思傳達了,豈不正好?”

  “你們帶來了聖上有懿旨?”劉長秧從隊末走上前,臉從黑暗中掙出的那一刻,宋迷迭看到那上面的懶散消淡了,一對烏黑的眸子被火把的光映得忽明忽晦。

  “不是懿旨,不過,聖上確實讓下官帶了些話給殿下。”莫寒煙偏頭看向祁三郎,“師兄,你來說吧。”

  西詔毗鄰薪犁,薪犁王呼揭有一位極寵愛的閼氏,在兩個月前,帶著小王子逃出王宮,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有人看見,閼氏和小王子朝薪犁和大燕的邊境去了,可薪犁的士兵在邊境處尋了許久,都未發現母子二人的蹤跡。

  呼揭懷疑二人已經越過邊界,於是派人來到大燕領土最西端的西詔,希望大燕能助他找到閼氏和小王子。

  可當時劉長秧被沈尉下毒,正臥榻不起,呼揭派來的人找不到景王,只能求助大都護肖闖。肖闖是炎慶帝安插在劉長秧身邊的人,負責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但凡出格之處便會向朝廷稟報,說難聽些,簡直就是個專職抓人小辮子的。

  而這一次,肖闖的狗鼻子靈敏地嗅到了機會的味道。

  他用景王身體不適,不便接待這個極為不敬的理由打發了呼揭的來使,在看到那人氣沖沖走出都護府的時候,臉上展露出對加官進爵的憧憬。

  薪犁王呼揭在聽到使臣帶回來的消息後,如肖闖所料,大發雷霆,於第二日便重新派使臣出使大燕,但是這一次,他們沒有到西詔,而是直接去了大燕的都城長陵,覲見炎慶帝。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炎慶帝大為吃驚,他安撫使節,並保證會好好處理此事,給薪犁王一個交代。但其實,他早已在數天前接到肖闖的密信,正準備趁此良機掐滅掉景王的餘燼。

  他找到了自己最信任的臂膀——京畿校事府,讓他們全權負責處理此事。校事府掌事祝洪自是不敢怠慢,派出他最得力的三名弟子,讓三個人偽裝成廷尉左右監,來西詔調查閼氏失蹤一案。

  這三人中,祁三郎和莫寒煙是祝洪一早就定下來的,前者智謀深遠,後者虛壹而靜,前者是杏林高手,後者武功卓絕,兩人都是剛滿二十的年紀,卻已經是校事府一眾校事中的佼佼者。

  只有第三個人的人選,祝洪輾轉反側了幾夜,才敲定了宋迷迭,雖然他的這個決定,門下弟子大多不能苟同,更有甚者,直接指著那正在招貓逗狗的小師妹問了一句:“師傅,這麼一個傻子,派出去莫不是去添亂的吧?”

  面對質問,祝洪眯著眼沒有回答,心裡卻更加篤定自己的選擇沒錯。這校事府的人,哪個不是猴子成精,一路爬上來,有的如祁三郎和莫寒煙,靠得是自身過硬的本事,而更多的,則用的是烏糟下作的手段和勾心鬥角的籌謀。作為掌事的祝洪平時並不是沒有看在眼裡,而是看在眼中,卻放任不管。

  現在的朝廷,就是一片大沼澤,那麼他和他手下的校事府,就不可能做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花,成為眾矢之的的同時,還輕輕一掰就會折斷,他們要做的是淤泥里的泥鰍,饒是面目醜陋,卻能禍遺千年。

  既然或早或晚都要沾一身泥污,那就乾脆在泥窩中摸爬滾打,弱肉強食,勝者為王,如此,校事府才能在六部九卿的頭上坐得穩當。

  可此次入詔,祝洪卻不能再放任派出去的人內耗了,劉長秧是炎慶帝的心頭大患,所以此次執行任務是斷斷不能出半分差池的。且景王這個人祝洪一直琢磨不透,因此更是要小心提防,就怕羊肉沒吃到,反惹得一身騷。而此時,若他派出去的人為了爭功先自己斗個你死我活,那他可怎麼向皇帝交代?

  因此祝洪思來想去了幾日,到最後,挑了三個品性最為純淨的弟子,祁三郎和莫寒煙自是不必多說,剩下的那一個名額,他留給了校事府年齡最小的小傻子——宋迷迭。

  宋迷迭是真傻,但功夫卻也是真好,當年,她就是憑那一身如飛鴻掠影一般的輕功使祝洪折服的。

  可單單功夫好,並不能成為她進入校事府的敲門磚,她還有一樣曾經將祝洪驚得眼睛珠子差點掉出來的奇詭功夫——卜骨。不是什麼鹿骨羊骨龜甲,宋迷迭的占卜之器,是一扇肩胛骨,人的肩胛骨。

  當時,她顫巍巍把這扇老骨頭從包裹中掏出來時,包括祝洪在內的一眾校事們都被逗笑了,更有調皮的,作勢要將那骨頭扔進湯鍋里燉了喝,把宋迷迭嚇得當場就哭出了聲,支支吾吾說燉不得燉不得,這可是文王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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