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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字一句道,“居心叵測。”

  容澤動怒,“拉下去,給我將他髕骨徹底剜出來!稍後呈上!”

  這時阿玉卻慢條斯理拉住容澤怒指我的手,涼涼瞥過來一眼,“何必動怒?”四字輕輕,卻登時壓住容澤怒氣。

  阿玉笑道,“今日是大喜日子,何必晦氣?”

  容澤卻望著我,“陛下,這侍官膽子頗大,公然污衊臣妾。”大有不將我如何如何不罷休的決心在裡頭。

  阿玉抖抖袍子,一手抱著白當十分親昵,望著我的眸子不帶感情,“那就拿鐵鉤穿了琵琶骨就是,別太見血,今日大婚不適宜剜骨頭呀割肉那些。”

  容澤眼裡閃了閃光,卻只得熄了火氣默認他這句不見血。

  兩個牛高馬大的諂媚兵將將我拖下去,途經白無常身邊,我瞧著他眼中感情十分複雜,欲言又止。

  卻最終沒有阻攔。

  多久以來信奉的感情究竟是甚麼呢?我被縛手壓著跪在西海極殿外,甚至連刑室也沒去,一個兵將拿著條銀鏈,兩頭尖銳拋光,陰氣森森看著我。大抵是沒有鐵鉤,便拿了這麼條鏈子來行刑麼。

  多少年前,阿玉曾同我說,越漂亮的物事越危險,現在看來,這話著實不假。

  我獨愛美人兒,還必須是西海龍尊玉枯舟這般顏面恰如天光耀眼,只因初見時他給我印象過深,還真讓我從此如同落下個病根。我只愛頂頂漂亮的美人兒,除此之外,誰都瞧不上眼。他美麗得過分,原來我心中有潛在冒險意向。

  只此一人,已然等同穿越千山萬水。

  大抵千萬世後有如此評價:夜兮白此蘭草,既無心氣,也無脾氣,只能任人隨意魚肉,搓扁捏圓。當然,若是還能有評價的話。

  我跪在地上,有些漫不經心,膝蓋骨頭下隱隱又有些痛,這他姥姥,也不是一次兩次這麼狼狽了,哎……

  兵將甲嘻嘻一笑,言語不見半分同情,“你怎麼這麼衰嘴,今日大喜的天兒居然敢觸正宮娘娘的霉頭。瞧這小模樣也不見得怎麼漂亮呀,難不成陛下就好這口?”

  兵將乙沉默望了我一眼,拍拍兵將甲的肩膀,“叫咱們做甚麼就做甚麼,別再多說,待會兒還指不定又惹出甚麼亂子,近日陛下喜怒無常,還是仔細著小命為好。”

  兵將甲咧嘴點點頭,舉著銀鏈子走到我面前,一把捉起我頭髮,“也是,犯不著為這等普通仙人喪了命,咱們可是忠於天女大人的。”

  身上驀然一重,是兵將甲的一隻腳踏了上來,身子被壓著伏得更低,我抬頭,見銀鏈寒光閃閃,面前不遠便是西海極殿正門,殿內其樂融融,大家一起喜氣洋洋,阿玉大抵正細聲安慰容澤,這方面他還是儒雅的,至少不會對待女子黑面抑或口中無德。

  銀鏈一端的銳利直鉤穿透衣裳,釘入背部蝴蝶骨,鈍痛瞬間麻痹整個左肩,我眼睜睜瞧著鉤子自前端輕微“噗”一聲血淋淋冒出頭,殷紅血液珊瑚珠子一般纏繞在銀鏈上,衣裳浸染開來,掙扎開大朵鮮艷花瓣,倒映西海極殿裡燈盞胭脂明紅耀目,滿殿喜笑顏開。我雙眼一閉,仰起頭咬緊下唇嘶氣。

  小白,你須得硬氣。

  “喲,還真是個硬骨頭,這樣都能不叫,老二,那頭,喏,,穿完了咱們進去蹭酒吃。”

  兵將甲聞言,粗聲粗氣吼了一聲,“好嘞!”又轉頭扯起我頭髮,將我半身提拉起來,露出右邊另一截鎖骨。大抵他太興奮,這次沒逮准位置,我似乎感覺身子裡一聲脆響,銀鏈另一頭硬生生剖斷鎖骨,如出一轍穿透,自後背蝴蝶骨上穿出。

  我額上頓時沁出冷汗層層,連悶哼一句的力氣都不再有,冷汗滑進眼裡,一陣熱辣辣的刺痛,我只微微睜了睜眼珠,又扯得整個臉都麻得發寒。

  整個身子撲在地上,鑽心的撕裂痛楚自傷口陣陣傳來,並非尊嚴支持我悶聲不吭,而是實在提不起半分力氣。若是身上有力,我大抵現在也厚顏無恥在地上痙攣抽搐,滿地打滾。

  這也並不比剜腿骨的刑罰好到哪裡去不是?

  隱隱聽見裡頭傳來笑聲陣陣,推杯換盞,而外頭我的鮮血鋪就地面,想當年阿玉攻打西海極殿時,是抱著我從容踏過一眾屍體進去。而現在,是我狼狽地被容澤爪牙拖出來穿骨行刑,甚至不敢用自己真正顏面示人。

  稀里糊塗追隨他一路出來,稀里糊塗陷進他與饕餮的一盤棋局。稀里糊塗結識一個花樣的冬寒結果又因著我自己親手斷送了冬寒性命。稀里糊塗在人世間走了一遭,算是歷了一段松然又安逸的感情,甚至不知何時天明。現下又巴巴兒自己送上門來讓勉強能算舊情敵的女人恣意凌/辱,僅存一點顏面也失盡。

  還是那句話,我自作孽。

  若是還在地府,大抵正耷拉著葉子聆聽白無常每日一吐,見途經來來往往生魂不絕,日復一日也就這麼過了。

  不死心,不自覺。

  若是感情這檔子事兒也能說破,那大抵我也同阿玉說了千千萬萬遍“我歡喜你,想同你在一起,直到我死。”

  可終究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沒恁般臉皮比城牆厚,直到我死也是我自己的事兒。而彼時的你,照樣該大婚的大婚,穿琵琶骨的穿琵琶骨,與我八竿子不願打著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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