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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問自昨夜十里送文劫之後,也再沒回來,約莫是無空陪我自行回了雪山,我也沒做追問。

  樓熙是醒了,卻全然不認識我,來了個徹頭徹臉大變樣,嬉笑膩歪摸了一把我臉之後,施施然站退幾尺道,“本世子對男人當真不大有興趣,這位細皮嫩肉的小公子,煩請從哪兒來,便給本世子往哪兒去。”

  說罷又指指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白當,一臉嫌棄,“本世子素來不喜長毛畜生,你們難道不知道麼。”之前被趕出去現下又湧進來的小廝看著我惡狠狠地諾諾應聲。

  白無常在他醒來時隱下身形,故而樓熙瞧不見,只將我與白當這頭被當成狗的名副其實白眼兒狼一同打包,囫圇扔出來院門外。

  白無常顯了身形,十分瀟灑得意,“小蘭草,這下咱們住哪兒去?”

  我抱著白當拍它身上一層舔在地上的灰,朝白無常擺開一副哪兒也不稀得去的晚娘臉,曲嘴嘟囔,“個樓熙白眼兒狼,我好不容易替你求來陽壽,一醒來倒好,救命恩人也不記得。”

  哎……

  白無常走到我身前蹲下,銀面具在太陽光底下熠熠生輝,好看嘴唇卻翹起猥瑣弧度,“我管你求誰愛誰,趕緊找個地兒帶本無常,哦不對,本公子吃酒去。”

  我撇嘴,“樓熙就是白眼兒狼。”

  身邊白當嗷唔一聲,拿爪子蹭蹭我,極其不滿。

  白無常伸手抱起它,“嘖嘖,你這頭狼崽子還真重。”

  我朝他扔一白眼,“他爹輕,倒是沒見你來抱?”

  白無常笑得齒如珍珠白,“你若是開口讓我來抱上一抱,本公子還是願意得很,就是怕抱起來招你一嘴兒咬上來,給本公子來一個掉皮掉肉少塊骨頭。”

  我拍拍衣裳上塵灰站起來,就勢將手往白無常身上擦得乾乾淨淨,“誰怕誰,走就走。”

  白無常當即開路,走在前頭,身形纖長如玉,在經過路人里異常打眼。

  我苦笑一聲,往回瞅一眼,別院側面牆壁外長枝抽芽,枯木逢春,一樹新開春桃綻出花瓣,紅粉影影綽綽,甚而有風吹時花瓣跌落,要麼散在空中,要麼被踩碾成泥。

  裡頭住的那個人,從我認識的斷袖衣冠禽獸,變作正兒八經只愛軟玉溫香姑娘家的花街浪子,從此形如陌路。

  我心頭嘆息一聲,轉身邁開小瘸腿兒朝步履生風的白無常跑去,周遭依舊行人不多,前頭便是昌州城的官道。我一面跑一面想,樓熙,日後不再相見,希望你過得適意安然,還有,保重身子要緊……

  打雙陸的樓熙不再在,一同插科打諢的樓熙不再在,有阿玉靈魂的樓熙不再在,我雖然素喜美人,這美人還是分高下,同這麼一具漂亮皮囊,忽然間完全不感興趣。

  昌州有一酒樓,名曰醉太平,是頂好的酒樓,也就從前跟著樓熙來蹭吃蹭喝過那麼幾回。

  地界是白無常自己一路尋過來,找見打眼建築便往裡頭鑽,我自然不會帶他來這麼寸米寸銀的地兒,頂多帶他去個路邊攤子吃個光頭米粉才好。

  現下白剪愁公子正十分優雅閒適的抿著小酒,就著一碗慢火烘焙許久的鮑菇杏仁粥,那表情享受得猶如他後/庭一朵菊花兒開正好。

  我瞥眼,一壺清雪桃花釀五十兩紋銀,一碗半碗不到的清粥四十兩紋銀,我眼前這壺茶也是他點上,蜷葉大紅袍,這廝還真是……叼嘴兒敗家。

  “哎我說,小蘭草,這地兒我瞧著不錯,左右你現下無家可歸,咱倆今夜外頭夜遊完了就宿在這兒罷?”

  我覷眼橫他,“鐵打的營盤流水兒的兵,你當銀子不值價呢。”

  白無常放下手中小酒杯,慢條斯理擦了嘴,“說錢的話,我這兒還真有。”

  “拿出來瞧瞧,待會兒你付帳。”

  隨即我眼見白無常大喇喇自衣襟里掏出一疊……紙錢。

  我忙不迭把白無常剛伸到桌面上的手塞回去,牛飲完一杯茶,儘量悠然搖搖食指,“凡間不興你那個。”又從衣襟里掏出早前搜羅的樓熙曾經打雙陸輸我的金葉子一袋,朝他亮了亮,“興這個。”

  白無常恍然大悟,在桌子邊上伸手過來,施施然捏了個訣,一蓬煙霧散去,他手中紙錢順便變作同我手裡一般無二的金葉子。

  “怎麼著,興這個是罷?”

  我雙眼瞪直,咽下一口口水,直惱恨自己當初怎生不勤學苦練學個變金子的術法,現下也不會成這般狼狽聊到窮書生模樣。

  見我點頭如雞啄米,白無常嘴唇咧開一絲邪惡弧度,將手裡化出的金葉子往桌上一置,“成,好生伺候了爺,本公子就賞了這一袋給你。”

  說罷又繼續飲他的清雪桃花釀。

  我臉上頓時十分狗腿笑開了花兒,譬如今日撿了袋寶,“剪愁公子您繼續,您繼續,還想吃點兒甚麼可勁兒點,可勁兒點。”我一邊說,一邊涎著臉將桌面上的金葉子悉數納入自己囊中。

  白剪愁喝著喝著,忽然間大笑起來,斯文掃地,“蘭草你個窮酸秀才樣兒,好歹還是個仙童養大,可嘆如今啊如今……”

  我齜牙繼續牛飲,“如今怎麼?”

  “如今成了個江湖老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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