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那不妨來試試?”是文劫開口,蕭殺現在掌心。

  又見文劫亮出蕭殺,桑問在邊幽幽笑開。

  我登時明白過來,有時來救你的不一定是你的英雄或真命天子,也可能是你情敵,可能是平日裡你全然不懂幾斤幾兩的夫子。

  文劫閃身攔住東陶尹,桑問踏步上前進了帷帳,朝我眼眨得飛快,“你這瘸子倒是瀟灑。”

  我苦笑一聲,“哪有你桑大公子瀟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還手有控局,連我行蹤都摸得一清二楚。

  桑問收扇,趁著那廂東陶尹與文劫已經默不作聲打起來,一把拉過我伏在他背上,見我疑惑看他,聲音飄忽,“隨我走,本公子可是從不矮身背人的。”

  我唯有兩手猶有力道,只得用力挽住他頸子。也是,跟這狐狸走總比在東陶尹手中錯失後/庭來得好了去。

  桑問輕巧將我負至窗邊,回身瞪我一眼,“再大力點兒,我這細嫩脖子眼見就斷在你手裡。”

  我忙縮手,“我不重。”

  桑問抽出一隻手,是條軟緞,質地不明,“我知道,不然也背不動。”也是,他眼見便是弱柳迎風不堪重負。

  窗前風獵獵,有夜色半明,我這才發覺窗口有一根長長粗繩繃直了連到遠處,似是吊索。

  桑問嘆一聲,“摟緊了。”

  他手中軟緞隨即卡上吊索,負我一起從吊索滑下去,瞬間身子騰空,猶若駕雲。

  回首時我見東陶尹目光凶戾狠辣,文劫阻攔不及,被他從身後刺穿肚腹,血登時流出,他卻咬牙不語,直拖住東陶尹,攔住他攻勢,還不忘回頭看一眼我與桑問。再見桑問,他並未回頭,吊著繩索的手青筋爆出,瘦弱異常。

  再次落地,我倆一同滾在渡頭石墩邊,附近停著一艘小舫,我才發覺這繩索原是遠遠自杭白一居的窗邊牽至此處。另一層面,便是桑問與文劫早作打算。

  還沒來得及喘息兩聲,桑問又將我強拉起來,這時腿腳已經有了些許知覺,被他半拖半卷帶入小舫。

  裡頭人見他立馬得令開船,我終於休息夠了時,小舫已然離岸甚遠。相比之下,桑問更是虛弱,整張臉蒼白如紙。

  我牛嚼牡丹飲下案几上薄瓷杯里最後一口茶,開口問他,“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在杭白一居?”

  桑問歇口氣,慢騰騰答道,“早先文劫便發現饕餮潛在舟身邊,可嘆我只是凡人,身子又不大好,未曾設想這為我瞧病的大夫便是被饕餮吃了魂魄的空殼子。饕餮若是拿了你在手,舟甦醒之日就會延遲,即使他最後掙得自己醒來,你也成了他一大軟肋。”

  “……”

  我見桑問有隻手上橫亘掌心皆是刺目鮮紅,浮皮之下想必早就肉綻,定然是先前負我掛在吊索上滑到這渡頭石墩邊時,一路搓成,他卻不以為意,依舊眉目淺淡。

  “夜兮白,若不是別無他法,我真不想救你。”

  我只好顧左右而言他,“文劫什麼時候來與你會合?”

  桑問抬頭看我一眼,“會合?”同這麼一個眉眼毫無二致的人說話,我心中一直如同梗著半把稻草,吞咽不得,吐出不得。

  見我我點點頭,他驟然笑開,藏著些許倦意,“文劫說不得便來不及與我們會合了。”

  我驚愕,“你這話甚麼意思?”

  桑問轉身從案几上取了一個鎏金盤,上頭是一套青瓷酒具,他抽了其中一隻,滿倒上酒,“饕餮要捉你,而我們要救你,若是要救你,就必須有人阻攔饕餮。我必定不行,所以只有文劫,他必然不如饕餮,所以說,若他都不能全身而退,指不定就折在饕餮手裡了。”

  我驀然聽得心寒,卻又不明其意。

  “據我所知,文先生並不弱。”

  “可他對手畢竟是饕餮,饕餮不比嘲風這個半吊子,司避水神,你以為沒半點實力?”避水神控火,與阿玉水火不容。

  桑問又抬眼安慰我,“但是也不一定,文劫是舟手下第一大將,自身又有寶涎,饕餮此番也是私自來凡間,自然也是要顧忌他幾分的。”

  說起這寶涎,我就想起當年文劫一巴掌拍我一面口水,當時我哭笑不得,而後阿玉與我解釋那口水來歷,不過這些,都離如今早就遠而又遠。

  桑問仰首飲盡手中酒後,對我潺潺而笑,“我記得你不飲酒。”又自顧自舉起酒壺,為自己添了滿杯。

  我慢條細理系上先前散亂的腰間絛帶,理好衣襟,閉目養神。

  “你這模樣,倒是個生無可戀,還是無處洩慾?”桑問聲音嗤笑,響在我耳邊。

  我睜眼,桑問那張與我如出一轍的臉貼在我耳際,隨即我見他張嘴啟齒。

  他噴我一臉酒。

  桃花酒漬暈染進我皮膚,我聽得桑問口中濃濃譏笑,“離死還早著,莫做如此形容,夜兮白,生非你所願,死亦不能如你所願。你這樣吊著一口氣半死不活,連我都有些不大瞧得起你。”

  我伸舌舐淨唇邊酒漬,“各人自有各人命。”言下之意是你瞧不瞧得起,我都不大有所謂,人早就成了這樣,再多些嘲諷也不過如此。

  他用手中空杯敲敲我膝蓋,笑得無心無肝,“下半生難不成是個瘸子命?”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