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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問眸中光亮頻頻閃動,“舟於你有恩亦有情,若不是他,你區區一個小小草靈如何能出得了地府?兮白,你不能忘本。”

  我嘻嘻一笑,將白森森的牙花子笑給他看,“可我怎生卻覺得在忘川邊成日看走馬觀花也比如今這磕磣日子好太多?”

  這話其實說得很實在,如果當年我沒有追隨阿玉出來,那現下我應該也每日安生聽白無常說段子看各色鬼魂往來,興許再幾百年,我就往二、三重天登仙道了。

  只是同我與桑問所說相反,我心中其實十分嚮往與歡喜外頭生活。

  原來一直與我相談甚歡的這個紈絝子弟是故人。

  要占據話語決定權,才有做考量的餘地與心力。所以儘管心裡早就急得如同熱鍋上快燜熟的螻蟻,我卻還是壓著心性與儘量情緒不外露的同桑問周旋。

  接下來要談條件,要拿回桑問讓阿玉將他當成夜兮白的損失。照戲摺子里來說,這一出既非“歡沁”,也不是“哀聲”,而是“夜襲”。照市井街坊吵架罵戰來說,就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反觀桑問,果然也垮下一直堆砌的虛假笑面,“兮白,如若你不救他,舟便會魂飛魄散。你為了一個下賤鮫人,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舟死?”

  我漫不經心道,“冬寒屍骨無存,這筆帳又要怎麼算,拉著玉枯舟去陪他豈不是很好?”

  桑問一臉鄙夷,“舟與你相識恁久,就憑一個姿色上乘點的鮫人便破壞殆盡,原來兮白你也不見得對舟感情如何深如何依賴麼。文劫在我面前還將你說得如何情真意切,我才從雪山出來尋你,卻不想是這般景況,嘖嘖,舟真是……”

  他忽然又湊過身來,溫熱鼻息甚而噴在我臉上,熏然幽香,唇際勾出一抹笑容,有些娘娘腔腔。

  “兮白,我知道你心裡定然有鬆動。不如這樣,我們來談一筆交易如何?你拿捏著籌碼,便給出一個條件,我答應你,然後你救舟,如何?”

  我避開他,緩慢搖頭,“三件事,答應我三件事,少一件也不成。”一件太少,我一直貪心不足。

  桑問思索了片刻,方皺著眉點頭答應。

  我又問,“你先說如何救他,我再說出我的條件。”我心中無愧疚,也無其他,理所當然得很。

  桑問嗤一聲,“我倒是不知你什麼時候學得這等心機?真不似文劫口中那個天真無害的夜兮白呀。”

  他又捂住嘴突然咳嗽幾聲,臉憋得通紅,順了許久的氣才緩過來,繼續之前的話題,“兮白,你身上有大乘佛氣,平日隱在你精血中,而舟的傷也只有大乘佛氣才可施救。所以,一月之後月圓夜,須你半盞心頭血。”

  這話聽上去很兇狠。

  見我沉默點頭,桑問肩膀驟然松下來,長噓一口氣,道,“那就說出你的條件罷。”

  我伸出不大好看的手掌,豎起中間三根,因著長久倒膏膜做□□生出幾層厚繭。

  “一,既然有一月時長,那便讓我做回自己,而你,與文劫徹底離開一月。”我轉過身朝空曠谷中輕呼一聲,“文先生,許久不見。”

  不多時,颯颯風聲吹過,捲起地面枯葉飛舞,紫衫白面的文劫轉瞬出現在我面前,既不低頭也不姿態高昂,只淡淡道了一句,“兮白。”

  我早就該想到,此間風景一板一眼,伴著仙人氣息若隱若現,極其熟悉。桑問又說到許多他從文劫口中得知的許多事兒,且說得他二人關係也甚為熟稔,這下連我這個歷來不大靈光的腦子都能想透徹了,可不就是我那刻板西席先生文白臉兒麼。

  桑問垂頭思索片刻,方道,“好,如你所願。”

  “二,阿玉醒來之後,不必告訴他是夜兮白所救,我只要這一個月,之後無論你告訴他是你或者文劫舞難,又或者阿貓阿狗所救都成。”我既然求的是一場鏡花水月,再自欺欺人也毫無意義。

  桑問撫掌,“我求之不得。”

  “還沒完,還有第三,讓冬寒,也就是你口中的鮫人族族君哥舒讓,讓他復生。”

  我希望冬寒活在這世間,而不是我心裡。

  意料之中,桑問驟然臉色大變,“荒天下之大謬!這不可能,魂飛魄散至今也沒復生先例。”接著他朝文劫遞了個眼色,飽含陰霾。

  心念電轉,我知曉桑問這眼神意味,忙回過頭朝文劫眯眼,眼皮子顫也不顫,“文西席,若是你要擒小白,也得明白,這一個月里,小白有千種方法自絕。”

  文劫眼神有些歉疚,話語卻決絕,“兮白,我一直以為你對陛下有情,卻不想你如此執拗,雖則舞難與陛下素來疼你,連你私下離開西海也未曾追究。可如今事關陛下性命攸關,我唯有對你不住。”

  一匹白練流光自他手中滑出,薄如蟬翼,質軟而輕,我記得這是文劫極少取出的佩劍“蕭殺”。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如此形勢又逆轉一回。

  端看文劫如此鄭重其事,似乎有意要生擒我,我也緩緩站起身來,“老師是否知道,頌禪殿中有神冊命格之類相關記載,小白悉數翻過,而老師並非阿玉或者迦葉那般品階身份,所以在凡間自是無法動用仙靈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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