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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株蘭草,有幸得了形體,又有這些話,我著實無所謂迷惘不迷惘。

  我在阿玉懷裡又左挪右挪了一會兒,終於到了他正式登位祭祀的時間,等出了他的寢殿時,還被他抱在懷裡的我瞬間瞅到了幾個剛才替阿玉打理著裝的侍官,她們的臉上格外一致的隱而不發、痛心疾首,分明想望我而不敢望。

  我莫名其妙,低頭看了看,卻是阿玉的細絲長袍上一片明顯凌亂摺痕,小草爺我登時一腦門冷汗欲滴,罪過啊罪過,方才不該挪來挪去……

  阿玉卻淡笑著掃過那些侍官,又拍了拍我的頭,理了理今日舞難特地送與我的白綢軟衫,和藹又慈祥。

  西海極殿是西海八極宮的先大殿,隨後其餘各殿各宮,就是龍族一脈的神尊及給其心腹手下安置的居所,譬如之後阿玉賜給我單獨一座宮殿,取之夜央。舞難說那是阿玉千年之前住的地方。

  八極宮外,是便是龍族子民散布西海各處。

  那日我有幸狐假虎威仗了阿玉的勢一把,在神尊陛下的懷裡很是享受了一番被一群年歲大了我不知哪去的老頭子們參拜,文劫舞難作為功臣自是也在其列,當時舞難還暗暗沖我齜牙咧嘴了一回,旁邊文劫繼續當著他的冷麵書生。

  我們身後,這飛舞著大怪蛇的寬椅,原來同白無常口中凡間皇帝屁股蹲兒下的寬椅一樣。

  ……

  我終於數明珠數得無聊透頂,拍拍手打算出門閒逛一把,阿玉自登位那日之後,便將我放在了夜央宮裡,再沒來過。

  僅僅那日晚上,他安撫了我睡在夜央宮陌生的雲榻上,我醒著時,他緩緩拍著我的背,與我一同趴在榻上,頭冠取下之後,青絲逶迤到腰際,口中輕聲念叨著小夜子乖。

  我終於在美色催眠里睡下,一夜無夢,再醒來時,只有空蕩蕩的床榻上滿是他身上的氣息,清清淡淡又優柔纏綿。

  我想,他要找我的話,那麼必定是會來的,再說我不識路。抱著這麼個想法,一直等到了今日,也數不清過了多少個日子,我始終懶散,沒踏出殿門一步,只趴在床上,拉上所有床幔,一邊嗅著他日漸消散的氣味,一邊把玩著圓滾滾的明珠。

  期間舞難來過幾次,她似乎總有話要說,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磨磨唧唧。同她慢慢混熟之後,她常給我帶軟乎乎的糯米糰子吃,面有得色又膩歪的叫我小白,摟著我的小肥身子,用力把我的小臉捏得通紅扭曲。

  以致後來一見到她涎著臉看我,便能猜到她想幹什麼,動手指頭是想捏臉,眉毛抽搐是想玩我剛長到齊肩膀的頭髮。

  每逢舞難過來,殿裡的小仙婢總會拖長了喉嚨,卯足了勁兒大聲通報一聲,“小夜大人,幻舞王到!”得令的本小白大人便趕忙撒丫子風緊扯呼,尋個殿裡沒人處躲起來。雖然於事無補的最後還是會被舞難尋到,然後她更兇猛,更齜牙咧嘴的捏我的臉。

  亂來得緊還力大無窮兼著長了只狗鼻子的美人姐姐。

  舞難來時,總說陛下今日公務繁忙,無暇抽身來伴我,然後指著她帶來的軟乎滾燙糰子,瞎著眼稱之為陛下所賜。

  得了這個理由的我還是會心安一陣。

  今日已過了午時許久,舞難沒來,守殿的小仙娥也到了換班張羅自己吃食的時候,我便趁空溜出了夜央殿,溜出去不久,本小白大人傻眼了。

  西海八極宮太過恢弘,迴廊曲折,每一條又幽深得很,所有宮殿在我看來都長得一模一樣,我又從沒出來過,不由咬咬牙心裡默念了一回求蘭草祖師爺大仙保佑,尋著一條看起來十分寬廣的走廊,走了過去。

  海水渡不進八極宮的結界,我一邊沿著走廊遊蕩,一邊看結界外巡邏的將士,嘖嘖,果真是白無常口中的蝦兵蟹將呀。

  停在那一處看著結界外穿梭的影子,我有些思鄉。

  要是白無常哪日又提了水壺去忘川邊,卻沒瞧見他時常灌溉兼被他大吐酸話苦水的小蘭草我,該是何等的空虛寂寞。

  一邊想著,不經意走廊已經走到了盡頭。我懷著滿腔思鄉又憂傷的心思朝前頭一看,便見到了阿玉,坐在一處玉石桌邊——和他懷裡抱著的那個,漂亮的比我大點兒的小童子。

  他薄削的唇在童子頸窩間慢慢摩挲。

  阿玉懷中的童子長得頗為嬌媚清秀,一雙眸子更是點睛之筆,著一件同我身上差不多的淺粉衫子,在我瞧來,他忒女氣了點兒,沒有我這般玉樹臨風。

  心裡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小哥兒長得著實比我好得不止一星半點兒,不過唯一能自我安慰的,便是我還有希望,我的臉還未曾長開。

  這時那小童子笑了一聲,如同銀鈴乍響,他指著呆呆站在走廊邊上的本小白大人,問了一句,“陛下,他是誰?”說這話時他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我瞧見裡頭閃著些讓我很不舒服的光芒。

  阿玉聞言從他頸窩裡抬起了頭,他穿著輕袍,頭髮披散,再看倚著他的俊俏小哥兒滿臉粉紅,怎麼也不像是舞難口中“忙於正事”的模樣,我心裡立馬起了疑,這廝定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搜腸刮肚了片刻,想來想去,才想到這約莫是白無常曾同我說過的所謂龍0陽0密0戲,我恍然大悟。

  阿玉約莫是誤會了我一臉憂愁悽苦的思鄉表情,皺了皺眉,便放下了懷裡的童子,起身朝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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