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不容改變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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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傻站在這裡幹什麼呀。」

  一個媚氣卻略顯不耐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裘映城猛地回過頭,一個粉白的肉臉在他身後仰頭看著他,一個打扮俗氣又媚氣的婦人撇著嘴看著裘映城,塗著鮮紅蔻丹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快去後院把熱水燒上,茗蘭馬上就要見鄧公子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傻戳在這裡。」

  婦人手在手臂上的觸感是那麼的真實,而且……還是那麼的熟悉,好像裘映城之前常被這個人拽一樣。他的腦子裡不由的湧現一些記憶,不但有被這婦人拽著胳膊走的,還被她擰過耳朵,掐過臉。

  他忙甩了甩頭,暗暗的記下,自己是裘映城。

  他甩開婦人的手往旁邊看去,這裡很像之前他在影視劇里看到的青樓妓院,大廳里和旁邊垂著珠簾的包廂里都是男子和姑娘們的調笑聲,裘映城沒見過這麼複雜的夢,以往的夢裡場景都是很簡單,人物也沒有這樣多,他需要儘快找到夢的主人,可是這裡所有的人好似都不為服務一個人,他們個個都很豐滿,不像之前一個人的夢只為服務自己,其他角色都只是角色。

  裘映城到處找著,不小心闖進一個房間後,正好一個女子出浴的裸背,他急忙想退出去。

  「回來!」身後的女子叫了一聲。

  裘映城沒敢回頭,只是站著不動。

  「幫我把衣服拿過來——回過頭來,真是的……」女子的話里有絲笑意,「小青瓜蛋子。」

  裘映城看見門口凳子上的一疊絲裙,忙拿了半側身給她,感覺手裡的東西被拿走,裘映城急於離開。

  身旁卻一陣香風吹過,一個只著肚兜的美人把門關上,倚在門邊說:「你那麼急幹什麼?媽媽這會兒在樓下,又不上來。」

  說著就拉起裘映城的胳膊,還在上面輕輕掐了一下,「你呀,沒膽的東西,每天就知道偷看,一動真格的你就軟了。我問你,你前幾天沒來是不是你娘又病了?」

  「嗯?」裘映城皺眉,眼睛儘量不忘她身上落。

  女子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玉佩塞進他手裡,還帶著她身上的溫熱,「拿著,把它賣了給你娘抓藥吧,上好的翠,別當,直接買一、二百兩不成問題,用不了的,留著給你娶媳婦吧。」

  裘映城看著手裡的玉佩,翻來覆去,這東西的感覺太真了,他都有點不相信這是夢了。

  「怎麼,」女子的笑容一斂,「嫌髒啊,不要拿來。」

  女子作勢去搶,裘映城本能的把玉抓住了,還不小心抓住了女子的手,她連一紅,把手抽出來擰過身子,半晌又嘆了口氣,「你出去吧,待會兒鄧公子就來了,我得梳妝了。」

  裘映城拿著玉佩出去,這次他不敢直接闖了,一個個的在窗縫裡看過,房間裡面都是正梳妝或者練琴彈曲的姑娘,並沒有夢的主人。

  「魏良!魏良!」

  剛才那個聲音又在叫,裘映城竟然一下就覺出這是在叫自己,他往樓下看去,那徐娘半老的婦人正掐著腰道:「這個魏良又死哪兒去了,成天的魂不守舍不知道好好幹活!」

  這時那個剛才出浴的女子穿著一件月白羅裙半攏著濕發下樓梯說:「怎麼了媽媽,我剛才不小心把房間裡的地面都弄濕了,讓魏良給我收拾呢。」

  「呦——茗蘭你怎麼這就下來了,小心著涼,鄧公子可馬上就來了。」

  「我知道,鄧公子這兩天說他鼻子不舒服不喜歡我擦香粉了,就讓我每天沐浴後等他就是了。」

  「這樣啊,也是,我們茗蘭天生麗質用不著塗脂抹粉兒就好看……」

  裘映城收回目光,心中不知為何竟感到些心酸,他從走廊來回找了一遍都沒找到,便按著心裡那模糊的記憶下了樓偷偷溜到一個小房間,這裡很小也很簡陋,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窄窄的過道,裘映城捏緊了手裡的玉佩,尋著那奇怪的記憶突然蹲下身,把床底下一塊方磚扣起,發現裡面是半罐銅錢,最頂上還有個小紅布包,拿出來打開,裡面是一些碎銀塊,這大概就是那個魏良存的錢吧,裘映城不知出於什麼想法,把玉佩放進去。想了想,又拿了出來放進懷裡,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而且兩個數字就那麼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八百兩銀子,茗蘭的贖身錢。

  一百六十二兩銀子,那罐子裡的錢。

  他腦子裡湧進了很多的帳目,母親看病花去四兩銀子,每月五兩月月錢,上個月叔父去世留給了他六十兩的現銀和一處房產。那房子已經托人去賣,大概能賣五十兩左右,連帶著那點地大概是八十兩……

  他算來算去,離那八百兩似乎都很遙遠。

  縣官老爺的大少爺托人從臨城運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只要敢深夜渡江,運一次給十兩銀子,他已經偷偷幹了三次了。前一次差點喪命,修養了兩天發誓再也不干,可是這次縣官老爺的少爺喊出了二十兩的天價,值得一干!

  他正這麼想著,就渾渾噩噩的走出去,好像是見了一個人,接下了這個活,約定今晚上就行動。

  回來的時候,裘映城猛地朝門上撞去,他是故意的,那疼痛換來了清醒,他是裘映城,不是什麼魏良!

  「你發什麼瘋?」他的房裡……不應該是魏良的房裡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然後茗蘭出現在門口,正瞅著他。

  「你進來。」她說。

  裘映城一進去,她就搬出那罐銀子來,直接放在床上,「說,你哪來這麼多錢,你是不是還背地裡幫那個朝正做事?」

  裘映城隱約記得,朝正正是縣官老爺的少爺。

  「你不要命啦,干那種營生,上次乾脆讓你死了算了!」茗蘭罵道,卻紅了眼睛,抽了抽鼻子她又說,「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要是急用錢我借你,你今後不許去了。」

  裘映城感覺喉中刺痛,像是一個海膽卡在了那裡,他不由自主的張開嘴,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想,我再做幾次,或許能存夠八百兩……」

  「什麼?」茗蘭瞪大眼,「八百兩,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裘映城皺著眉,不明白是誰徵用了自己的嗓子,可是身在這個夢中,仿佛就要被操控,「之前,我聽媽媽說,要贖你,就得八百兩。」

  茗蘭愣了,最後她捂住臉哭起來,肩膀抖動了半晌,她又痴痴的望向門邊,最後她擦了擦淚站起來,「你不能在做傻事……我問你,你可是真心的。」

  裘映城點了點頭。

  茗蘭的眼中有了幾分悲壯,「那,如果我不再是我呢?我如果變醜了,你還願意要我嗎?」

  裘映城仍舊點頭。

  茗蘭也點了點頭,撥開他走了出去。裘映城坐在床沿思索了好一會兒,終於理清了思緒,不行,他得趕緊找到那個女子離開這裡,這個夢太古怪了,他不能再多留。

  可是一出門就聽見前廳仿佛傳來驚叫聲,他立刻跑出去,就見一群人圍成了個圈,裡面是那個婦人的尖叫聲。

  「怎麼回事,是誰那麼不長眼把盤子打了不收拾?」那個婦人叫著,可是沒有人應。

  裘映城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他撥開人擠進去,見茗蘭被扶了起來,她用帕子捂住半邊臉,可是手指縫和帕子上,都滴著血,茗蘭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後跟著老鴇上樓去了。

  大夫很快來了,看過後對老鴇說了一陣離開了,老鴇哭天搶地一會兒很快冷靜下來。

  「魏良……魏良快過來!」老鴇叫他過去,然後說,「你去跟鄧公子說,二百兩,之前贖茗蘭要八百兩,如今茗蘭破了相,但是他們昔日的情分是真的,茗蘭的才學他也見識過,二百兩不少了……算了,你過去請鄧公子過來,我們說一說。」

  裘映城轉身走了,腦子裡卻不是請什麼鄧公子,而是從哪裡找三十八兩銀子呢?反正他不能找鄧公子。

  對,叔父的房子,之前有人出四十八兩他沒賣,現在三十八兩肯定有人要,這樣想著裘映城滿心都是那個房子的錢,他騎上快馬馬不停蹄的跑,他心裡偶爾還會有一瞬間想著自己得回去,可是又想著,也許拿了錢回去,成全了這對人再找夢的主人也好。他最終拿了錢,日月交替,他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來,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捨不得,他遠遠的看見了熟悉的街道,可是卻並沒有那個熟悉的地方——玉春樓。

  他跳下馬,瘋子一樣衝到一片烏黑的廢墟前,到處看著翻著,抓住來往的行人問。

  他聽見有人說,玉春樓昨天著了大火,幾乎沒一個人逃出來,幾個人拍著他的肩膀說他命大,昨天沒在。

  裘映城感覺腿一軟只想跪下,一種鋪天蓋地的悲傷襲來,他快要站不穩了,眼睛像是別人的一樣流出眼淚,裘映城雖然知道自己是裘映城,可是也管不住眼淚往下流。他看著那片廢墟,突然想到,夢的主人呢?他連夢的主人也沒有救出來!

  「第一天的搭檔!第一天的搭檔——裘映城!」

  突然,他聽到有人叫他,裘映城感覺天旋地轉,好像自己被什麼吸了進去,隨後他抓住自己的一點意識,從夢裡出來了。

  「你沒事吧,我叫了你半天了。」定勇著急地說。

  裘映城還有些恍惚,心情還沒從那點悲傷里出來,定勇猛地推了他一下,指了指床上。

  裘映城這才看到,那個女子已經醒了,難道她自己逃出來了?

  女子正在哭著,一邊把瓷枕拿起來抱在懷裡,她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哭聲也漸漸不受控制,裘映城感覺自己竟然有點理解這個女子。

  「現在怎麼辦啊,我看我們不是那麼容易能拿到這個瓷枕了。」定勇說。

  裘映城沒說話,他決定看看事態會怎麼發展。

  第二天白天一早,天才剛剛亮,那個女子便抱著瓷枕一路匆匆來到了「化玉」。

  「冷月!」女子一進來就叫,看到櫃檯前的一個中年男人後愣了一下。

  冷月正冷冷的看著那個男子,見到她後又擠出了一抹笑,「張小姐,這麼準時啊。」

  那個男子為難的說:「冷老闆,請問……」

  「凌先生,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請你先離開吧,我這裡還有別的事情。」冷月又冷冷地說。

  那個中年男人嘆了口氣,還是走了。

  張涵把瓷枕放在桌子上,「冷月,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瓷枕的故事,它不是一個普通的瓷枕對不對?他……常安,我見到了常安。」

  「哦?」冷月說,然後一笑,「果然,你見到的是他。」

  張涵的眼睛紅了,「他死了,我看見他死了,冷月,他真的死了嗎?」

  「他早就死了啊。」冷月笑著說。

  「不是……」張涵欲言又止,「我是說,還能不能重來了,我感覺他還活在這裡面,可不可以讓我再次進去呢?我想,至少我想在這裡面救他一次。」

  「你沒有救他嗎?」冷月反倒問。

  張涵搖了搖頭,淚已經流了出來,她迅速擦了擦眼睛,「他說讓我把詞填完,因為之後就不能再完成了,我不懂是什麼意思,他給了我一封信,讓我回去看,那是他寫給我的詩,為我譜的曲……」

  張涵已經泣不成聲,身體無力的倚著櫃檯,抽泣了一會兒才說:「我回去找他了,我應該更早回去的,可是我回去晚了,大火燒起來了,我想去救火,可是我衝進去的時候就醒了,再度進入夢境,再度衝進去,每一次都會在這時醒來,我為什麼救不了他,可如果我不能影響到那個夢境,我為什麼可以同他講話和他交流呢?難道真的是可以參與過程,卻不改變結局嗎?我昨天晚上查了一晚上,事實上和他見面後我就開始不停的查資料,我真的查到樂玉春樓,我也查到了常安,我知道玉春樓會被燒,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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