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天命（蘇慕堯＆洛明溪**）
「誅殺七宗罪，剿滅七宗罪之子原罪！」
「所有的退路都已經封鎖，看看她還可以逃到哪裡去？潘多拉魔盒被打開的時候原來就是這個妖精在裡面吸食罪孽，才會連成了如今這樣的功力！」
「之前就是為禍人間，看看她這次該怎麼跑！」
「她已經受了重傷，我看看要逃跑到哪裡去？」
……
眉眼靚麗的女子整個人蜷縮在牆角，狂風和暴雨在身邊籠罩，滴滴答答的水珠從地上濺起，將灰塵捲入傷口。她疼得緊緊皺著眉頭，白皙五指輕輕撫上自己心口所在的地方，好在，這裡的心跳還沒有停止，才給她足以捲土重來的機會。
外面車水馬龍，狹窄的小巷拉出一片暗影，也為她帶來了片刻的安逸。這裡是一切陌生的人間，也是她唯一可以逃亡的地方。
諸神在天，人在地，非特殊情況怪力亂神不得入人間繁華又清淨之地。而她進入的辦法就是把七宗罪再度融入集結，繼續依靠吞噬罪孽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夠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只不過她在剛剛準備吸食的時候就遇到了一些阻礙，才只能在這裡苟延殘喘。
她擠了擠已經視線開始模糊的眼睛，視線之中卻忽然出現了兩個女孩有說有笑的身影。她們身材嬌小，甚至可能她要站起來的話只能到她的胸膛，兩個小女孩手拉著手，歡聲笑語落入窄窄小巷之中，將她的落寞映襯得無比諷刺。
「明溪，不要在意那些人說的話，明天見呀。」
「明天見！」
扎著兩條羊角辮的小女孩與另外一個揮了揮手，臉上還帶著與好友說笑未曾退掉的笑容。蘇慕堯見她往裡面走來，本想要躲藏起來，卻已經發現避無可避。小女孩在轉過身來時笑容開始逐漸消失，一層淡淡的陰鬱蒙上臉頰。
她長得很好看，雖然眉眼還沒能夠長開，但蘇慕堯已經能夠斷定她一定是個美人坯子。邪念在心中搖搖晃晃的生長，她隱約覺得面前這個孩子的身上正在有什麼破土拔節。
記憶，或許可以從記憶入手。
她拼著殘存的力氣緩緩抬起一隻手，就看到熹微的靈光從自己眼前划過，逐漸侵入了面前小女孩的腦海里。
……
「需，需要幫忙嗎？」
雨水滴滴答答浸濕了女子額前的金髮，渙散的眼神在此刻顯得楚楚動人。她的眼睛在來到人間的時候就轉作了與當地人同樣的黑色，而兩個人在對視的一瞬間，洛明溪竟是從她的眼中讀到了渴求幫助的情緒，好像是受了傷的貓，封住自己的爪牙，等待著救贖。
她向前走了一步，卻不知已經是一隻腳踏入了深淵之中。
蘇慕堯抬起頭，就撞入了那一雙溫柔眼瞳之中。她的記憶很雜亂，帶著憤恨與不甘，帶著想要摧殘某種事物的力量，卻也蘊含著淡淡的柔情。在很久之後，蘇慕堯才意識到那是一種感情的強烈碰撞，她一面痛恨著世界的黑暗想要親手毀滅，一面又嚮往著純潔無瑕的陽光。
洛明溪還記得自己媽媽遭受劫難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夜，淅淅瀝瀝的聲音似乎是能夠掩蓋一切的罪行。她輕輕牽起自己面前的那一雙手，柔軟與溫暖直達心底。
*
她一路橫衝直撞，就這麼闖入了小女孩的生活之中。小女孩叫洛明溪，這是她後來才知道的事情。她淡化了小女孩當時的記憶，卻在等到她長大一些的是突兀出現在她的面前，耐心地一直教導洛明溪功夫，從身法到禦敵，甚至不惜花時間翻閱書籍，研究出適合這個年齡女生的武術來。
而隨著時光逐漸地推移過去，她卻發現這個並不喜歡打打鬧鬧有著異於同齡人沉穩的小女孩逐漸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了不同於過去的開朗，仿佛是撥開雲層逐漸露出的一縷微緲陽光，讓她在困在堅硬冰層之中的心也是第一次有了不忍的情緒。
日子兜兜轉轉，繼續從掌心划過。終於，她也到了要離開的日子。這些年來她悄然為禍人間，舉辦了一場又一場的死亡遊戲，讓安魂曲的冥冥喪鐘與陰霾籠罩在人間的上空。她的傷勢逐漸恢復，與對立方的大戰也迫在眉睫，而最懷念的也不過是少女在夏日裡端給她的一杯白桃烏龍水果茶，微微的澀，卻甜到了心裡。
大戰逐漸走近。
*
【洛明溪視角】
今晚月色皎潔，清風徐徐，是難得沒有燥熱和蟬鳴的夏夜。
南塘中學晚自習放的特別晚，是在八點半以後，比起其他學校足足遲了半個小時，且作業量極多。一般在晚自習奮筆疾書後回家還要再加班加點一個小時才能搞定，更別提有不少學生還是有來自父母和補習班老師的其他作業。
每當放學鈴一響，整個初中部都會籠罩在一片抱怨聲中。
洛明溪繞過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討論家課作業或八卦的同學，一個人先行下了樓，而周圍同學都是習以為常。在他們的印象里，這個女孩子從來到學校後就不愛說話，極少參加集體活動。
有調皮的男生出自對外貌的欣賞嘗試追求過洛明溪，花樣百出的套路卻被拒絕的乾脆利落。久而久之，大多數人便忽視了這個人的存在，她既不會搞出什麼讓平淡無奇的生活有料可談的大新聞，也不會在考試或是比賽上一鳴驚人。
她就像一顆石子被輕輕投入平靜的湖面，除了投入那一剎那開的波紋，不會有一絲漣漪。
洛明溪走出校門，站在僻靜的花壇邊掏出了手機，一條未讀簡訊，赫然映入眼帘：放學後到蜀德路火鍋店301小包間。
——蘇慕堯。
————————————
蘇慕堯就像一個不經意路過的洛明溪生活的過客，卻奇蹟般讓她的生活多了一抹色彩。
在洛明溪看到蘇慕堯出手救下一個被綁匪劫持的孩子之前，兩人一直是普通鄰里的關係。洛明溪的隔壁房屋常年出租，在來之前住著的兩名大學生還在房門口因水電費和房東吵了架，單元樓下的桂花開了又落，誰也沒想到兩人會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好友。
洛明溪推開了301包間的門，裡面冷氣開得十足，蘇慕堯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邊，修長的手指自然地交握，見到洛明溪才徐徐綻開笑容：「你來了。」
「今天路上有點堵車。」洛明溪把書包放在一旁的儲物櫃裡，蘇慕堯則是按鈴叫來了服務員。
Y市的人愛吃火鍋，大街小巷這兩年遍地都是火鍋店，而蜀德路這家以優質的服務在遍地開花的店中脫穎而出。
服務員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遞上菜單後又為兩人倒了兩杯冰鎮酸梅汁。正方形的小冰塊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輕晃，蘇慕堯勾選完菜單後又傳到了洛明溪面前。洛明溪一眼掃去，自己喜歡的大多菜品後面已經被劃上了小勾，不由會心一笑。
「上次教你的拳法練的怎麼樣了？」蘇慕堯趁服務員出去的空檔開口道。
「大概會了個七七八八，不過你這套功夫不會是從哪個古書里學來的吧？」洛明溪只有在蘇慕堯面前才會表現出屬於這個年紀的小女生天真的模樣，雙手撐著下巴，萬分崇拜地看著蘇慕堯，「堯堯，你身手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去當武警？」
蘇慕堯沒好氣地白了洛明溪一眼：「你以為武警是你說當就當的嗎？」
「不就是上了個警校嘛。」洛明溪嘟起小嘴，粉白的指甲輕輕扣擊著杯壁，「那天那麼多警察，圍成一個小圈都沒敢去救那個小孩，還是你去救成的。我感覺你直接去刑警大隊報導得了，等我年齡夠了跟你一起，咱倆見一個壞人打一個，打完把他們們抓起來關在牢里……」
她的話隨著服務員的開門聲戛然而止。
「兩位點的菜已經上齊了，請慢用。」
服務員把一個個盤子擺在旁邊的架子上後就退了下去。
「好了，在你實現你的春秋大夢之前，我們先把這一堆東西給解決掉。」蘇慕堯夾起一塊鋪在生菜葉和冰塊上的羊肉卷直接放進漂了一層辣椒的紅油湯鍋里，只消煮上那麼一會，再蘸上調製好的醬料，整盤羊肉就會變得色香味俱，令人食指大動。
蘇慕堯一邊煮東西一邊囑咐著洛明溪要去專業機構再報名培訓，晚上不可以踢被貪涼的一些生活瑣事，洛明溪聽得耳朵要起繭，連道：「你今天怎麼話這麼多？難道漲工資了，太高興？」
「工資沒有漲，不過我得去外地出趟差，預計一個星期後回來。」蘇慕堯略帶歉意地看著洛明溪，「你的雜誌封面拍攝我怕是不能陪你去了，不過出差回來下一期應該可以。」
「這樣啊……」洛明溪撇了撇嘴，「那在我生日之前回來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
————————————
洛明溪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幸運，在母親離開父親不管不顧的時候能夠遇到蘇慕堯，彌補了童年時期缺失的那一份溫暖。
她總是會想起媽媽走的時候自己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想起周圍鄰居和學校師生同情或八卦的目光；再想起蘇慕堯那天救下歹徒手上小孩的英勇身姿，想起蘇慕堯教她用武力保護自己的時候，演練的一招一式。
想起蘇慕堯，洛明溪的臉上總是會帶著笑容，每個女孩都有一個仙女夢，而蘇慕堯在她眼裡就是上天派來救贖她的仙女，是她的信仰，她的支柱。
蘇慕堯在上飛機前還給正在學校上課的洛明溪發了個消息，飛機將在半個小時後起飛，抵達目的地W市就是她下課看到消息的時候。
那天洛明溪數學還難得考到了100分以上，正打算與蘇慕堯分享這份喜悅，但蘇慕堯的手機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通。
洛明溪一邊抱怨蘇慕堯的失約一邊回到家中。第二天是周末，一般這個時候兩人會聚在一起看電視劇，順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穿幫鏡頭。
沒有蘇慕堯的中午極其無聊，洛明溪寫了會作業，錯漏百出，煩躁地放在一旁邊鑽進了被窩。那天晚上還下了雨，雨水噼里啪啦地澆在房外的香樟樹上，比悶熱的天氣里括噪的蟬鳴還要吵人。
當她迷迷糊糊入睡，又被一個陌生號碼吵醒時已經是凌晨。窗簾沒有拉，她看見東方已經出現了一抹魚肚白，風雨已經停了下來，天空的朝霞絢麗多彩。
「您好，請問是洛明溪小姐嗎？」陌生的女聲在電話里響起，驅走了腦海里的瞌睡蟲。
「請問什麼事？」
「您的親友蘇慕堯小姐乘坐的航班A801號在從S市前往W市途中不幸遭遇突發事故，航班無人生還。經確認蘇小姐已無在世親屬，請您儘快前往S市認領遺體並處理後事。」
洛明溪啪地掛了電話，不知是誰無聊到何種程度才會想起這樣的惡作劇，可手機立馬又響了起來，依舊是那個討厭的號碼，堅持不懈地用這種惡毒的玩笑來欺騙她。洛明溪冷哼一聲按下拒聽鍵，屏幕閃爍一下，一切歸於寂靜。
然而僅僅是過了片刻，枯坐在床上的洛明溪猛然掀開被子下了床，氣呼呼地打開了桌上型電腦。這台老舊的電腦總是卡頓死機，足足三分鐘才開機，洛明溪熟門熟路地點開新聞網站，一行紅色的小字猝不及防闖入眼帘。
A801號客運機，無人生還。
刺耳的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洛明溪沒有再掛斷，冰涼的手機拿在手裡重的差點抓不住，她聽到自己用顫抖的聲線說了一個字。
「餵……」
「所有的退路都已經封鎖，看看她還可以逃到哪裡去？潘多拉魔盒被打開的時候原來就是這個妖精在裡面吸食罪孽，才會連成了如今這樣的功力！」
「之前就是為禍人間，看看她這次該怎麼跑！」
「她已經受了重傷，我看看要逃跑到哪裡去？」
……
眉眼靚麗的女子整個人蜷縮在牆角，狂風和暴雨在身邊籠罩，滴滴答答的水珠從地上濺起，將灰塵捲入傷口。她疼得緊緊皺著眉頭，白皙五指輕輕撫上自己心口所在的地方，好在，這裡的心跳還沒有停止，才給她足以捲土重來的機會。
外面車水馬龍，狹窄的小巷拉出一片暗影，也為她帶來了片刻的安逸。這裡是一切陌生的人間，也是她唯一可以逃亡的地方。
諸神在天，人在地，非特殊情況怪力亂神不得入人間繁華又清淨之地。而她進入的辦法就是把七宗罪再度融入集結，繼續依靠吞噬罪孽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夠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只不過她在剛剛準備吸食的時候就遇到了一些阻礙，才只能在這裡苟延殘喘。
她擠了擠已經視線開始模糊的眼睛，視線之中卻忽然出現了兩個女孩有說有笑的身影。她們身材嬌小，甚至可能她要站起來的話只能到她的胸膛，兩個小女孩手拉著手，歡聲笑語落入窄窄小巷之中，將她的落寞映襯得無比諷刺。
「明溪，不要在意那些人說的話，明天見呀。」
「明天見！」
扎著兩條羊角辮的小女孩與另外一個揮了揮手，臉上還帶著與好友說笑未曾退掉的笑容。蘇慕堯見她往裡面走來，本想要躲藏起來，卻已經發現避無可避。小女孩在轉過身來時笑容開始逐漸消失，一層淡淡的陰鬱蒙上臉頰。
她長得很好看，雖然眉眼還沒能夠長開，但蘇慕堯已經能夠斷定她一定是個美人坯子。邪念在心中搖搖晃晃的生長，她隱約覺得面前這個孩子的身上正在有什麼破土拔節。
記憶，或許可以從記憶入手。
她拼著殘存的力氣緩緩抬起一隻手，就看到熹微的靈光從自己眼前划過，逐漸侵入了面前小女孩的腦海里。
……
「需，需要幫忙嗎？」
雨水滴滴答答浸濕了女子額前的金髮，渙散的眼神在此刻顯得楚楚動人。她的眼睛在來到人間的時候就轉作了與當地人同樣的黑色，而兩個人在對視的一瞬間，洛明溪竟是從她的眼中讀到了渴求幫助的情緒，好像是受了傷的貓，封住自己的爪牙，等待著救贖。
她向前走了一步，卻不知已經是一隻腳踏入了深淵之中。
蘇慕堯抬起頭，就撞入了那一雙溫柔眼瞳之中。她的記憶很雜亂，帶著憤恨與不甘，帶著想要摧殘某種事物的力量，卻也蘊含著淡淡的柔情。在很久之後，蘇慕堯才意識到那是一種感情的強烈碰撞，她一面痛恨著世界的黑暗想要親手毀滅，一面又嚮往著純潔無瑕的陽光。
洛明溪還記得自己媽媽遭受劫難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夜，淅淅瀝瀝的聲音似乎是能夠掩蓋一切的罪行。她輕輕牽起自己面前的那一雙手，柔軟與溫暖直達心底。
*
她一路橫衝直撞，就這麼闖入了小女孩的生活之中。小女孩叫洛明溪，這是她後來才知道的事情。她淡化了小女孩當時的記憶，卻在等到她長大一些的是突兀出現在她的面前，耐心地一直教導洛明溪功夫，從身法到禦敵，甚至不惜花時間翻閱書籍，研究出適合這個年齡女生的武術來。
而隨著時光逐漸地推移過去，她卻發現這個並不喜歡打打鬧鬧有著異於同齡人沉穩的小女孩逐漸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了不同於過去的開朗，仿佛是撥開雲層逐漸露出的一縷微緲陽光，讓她在困在堅硬冰層之中的心也是第一次有了不忍的情緒。
日子兜兜轉轉，繼續從掌心划過。終於，她也到了要離開的日子。這些年來她悄然為禍人間，舉辦了一場又一場的死亡遊戲，讓安魂曲的冥冥喪鐘與陰霾籠罩在人間的上空。她的傷勢逐漸恢復，與對立方的大戰也迫在眉睫，而最懷念的也不過是少女在夏日裡端給她的一杯白桃烏龍水果茶，微微的澀，卻甜到了心裡。
大戰逐漸走近。
*
【洛明溪視角】
今晚月色皎潔，清風徐徐，是難得沒有燥熱和蟬鳴的夏夜。
南塘中學晚自習放的特別晚，是在八點半以後，比起其他學校足足遲了半個小時，且作業量極多。一般在晚自習奮筆疾書後回家還要再加班加點一個小時才能搞定，更別提有不少學生還是有來自父母和補習班老師的其他作業。
每當放學鈴一響，整個初中部都會籠罩在一片抱怨聲中。
洛明溪繞過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討論家課作業或八卦的同學，一個人先行下了樓，而周圍同學都是習以為常。在他們的印象里，這個女孩子從來到學校後就不愛說話，極少參加集體活動。
有調皮的男生出自對外貌的欣賞嘗試追求過洛明溪，花樣百出的套路卻被拒絕的乾脆利落。久而久之，大多數人便忽視了這個人的存在，她既不會搞出什麼讓平淡無奇的生活有料可談的大新聞，也不會在考試或是比賽上一鳴驚人。
她就像一顆石子被輕輕投入平靜的湖面，除了投入那一剎那開的波紋，不會有一絲漣漪。
洛明溪走出校門，站在僻靜的花壇邊掏出了手機，一條未讀簡訊，赫然映入眼帘：放學後到蜀德路火鍋店301小包間。
——蘇慕堯。
————————————
蘇慕堯就像一個不經意路過的洛明溪生活的過客，卻奇蹟般讓她的生活多了一抹色彩。
在洛明溪看到蘇慕堯出手救下一個被綁匪劫持的孩子之前，兩人一直是普通鄰里的關係。洛明溪的隔壁房屋常年出租，在來之前住著的兩名大學生還在房門口因水電費和房東吵了架，單元樓下的桂花開了又落，誰也沒想到兩人會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好友。
洛明溪推開了301包間的門，裡面冷氣開得十足，蘇慕堯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邊，修長的手指自然地交握，見到洛明溪才徐徐綻開笑容：「你來了。」
「今天路上有點堵車。」洛明溪把書包放在一旁的儲物櫃裡，蘇慕堯則是按鈴叫來了服務員。
Y市的人愛吃火鍋，大街小巷這兩年遍地都是火鍋店，而蜀德路這家以優質的服務在遍地開花的店中脫穎而出。
服務員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遞上菜單後又為兩人倒了兩杯冰鎮酸梅汁。正方形的小冰塊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輕晃，蘇慕堯勾選完菜單後又傳到了洛明溪面前。洛明溪一眼掃去，自己喜歡的大多菜品後面已經被劃上了小勾，不由會心一笑。
「上次教你的拳法練的怎麼樣了？」蘇慕堯趁服務員出去的空檔開口道。
「大概會了個七七八八，不過你這套功夫不會是從哪個古書里學來的吧？」洛明溪只有在蘇慕堯面前才會表現出屬於這個年紀的小女生天真的模樣，雙手撐著下巴，萬分崇拜地看著蘇慕堯，「堯堯，你身手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去當武警？」
蘇慕堯沒好氣地白了洛明溪一眼：「你以為武警是你說當就當的嗎？」
「不就是上了個警校嘛。」洛明溪嘟起小嘴，粉白的指甲輕輕扣擊著杯壁，「那天那麼多警察，圍成一個小圈都沒敢去救那個小孩，還是你去救成的。我感覺你直接去刑警大隊報導得了，等我年齡夠了跟你一起，咱倆見一個壞人打一個，打完把他們們抓起來關在牢里……」
她的話隨著服務員的開門聲戛然而止。
「兩位點的菜已經上齊了，請慢用。」
服務員把一個個盤子擺在旁邊的架子上後就退了下去。
「好了，在你實現你的春秋大夢之前，我們先把這一堆東西給解決掉。」蘇慕堯夾起一塊鋪在生菜葉和冰塊上的羊肉卷直接放進漂了一層辣椒的紅油湯鍋里，只消煮上那麼一會，再蘸上調製好的醬料，整盤羊肉就會變得色香味俱，令人食指大動。
蘇慕堯一邊煮東西一邊囑咐著洛明溪要去專業機構再報名培訓，晚上不可以踢被貪涼的一些生活瑣事，洛明溪聽得耳朵要起繭，連道：「你今天怎麼話這麼多？難道漲工資了，太高興？」
「工資沒有漲，不過我得去外地出趟差，預計一個星期後回來。」蘇慕堯略帶歉意地看著洛明溪，「你的雜誌封面拍攝我怕是不能陪你去了，不過出差回來下一期應該可以。」
「這樣啊……」洛明溪撇了撇嘴，「那在我生日之前回來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
————————————
洛明溪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幸運，在母親離開父親不管不顧的時候能夠遇到蘇慕堯，彌補了童年時期缺失的那一份溫暖。
她總是會想起媽媽走的時候自己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想起周圍鄰居和學校師生同情或八卦的目光；再想起蘇慕堯那天救下歹徒手上小孩的英勇身姿，想起蘇慕堯教她用武力保護自己的時候，演練的一招一式。
想起蘇慕堯，洛明溪的臉上總是會帶著笑容，每個女孩都有一個仙女夢，而蘇慕堯在她眼裡就是上天派來救贖她的仙女，是她的信仰，她的支柱。
蘇慕堯在上飛機前還給正在學校上課的洛明溪發了個消息，飛機將在半個小時後起飛，抵達目的地W市就是她下課看到消息的時候。
那天洛明溪數學還難得考到了100分以上，正打算與蘇慕堯分享這份喜悅，但蘇慕堯的手機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通。
洛明溪一邊抱怨蘇慕堯的失約一邊回到家中。第二天是周末，一般這個時候兩人會聚在一起看電視劇，順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穿幫鏡頭。
沒有蘇慕堯的中午極其無聊，洛明溪寫了會作業，錯漏百出，煩躁地放在一旁邊鑽進了被窩。那天晚上還下了雨，雨水噼里啪啦地澆在房外的香樟樹上，比悶熱的天氣里括噪的蟬鳴還要吵人。
當她迷迷糊糊入睡，又被一個陌生號碼吵醒時已經是凌晨。窗簾沒有拉，她看見東方已經出現了一抹魚肚白，風雨已經停了下來，天空的朝霞絢麗多彩。
「您好，請問是洛明溪小姐嗎？」陌生的女聲在電話里響起，驅走了腦海里的瞌睡蟲。
「請問什麼事？」
「您的親友蘇慕堯小姐乘坐的航班A801號在從S市前往W市途中不幸遭遇突發事故，航班無人生還。經確認蘇小姐已無在世親屬，請您儘快前往S市認領遺體並處理後事。」
洛明溪啪地掛了電話，不知是誰無聊到何種程度才會想起這樣的惡作劇，可手機立馬又響了起來，依舊是那個討厭的號碼，堅持不懈地用這種惡毒的玩笑來欺騙她。洛明溪冷哼一聲按下拒聽鍵，屏幕閃爍一下，一切歸於寂靜。
然而僅僅是過了片刻，枯坐在床上的洛明溪猛然掀開被子下了床，氣呼呼地打開了桌上型電腦。這台老舊的電腦總是卡頓死機，足足三分鐘才開機，洛明溪熟門熟路地點開新聞網站，一行紅色的小字猝不及防闖入眼帘。
A801號客運機，無人生還。
刺耳的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洛明溪沒有再掛斷，冰涼的手機拿在手裡重的差點抓不住，她聽到自己用顫抖的聲線說了一個字。
「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