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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放下,曾經他也有過的輝煌歲月。
陸嶼喉結滾了滾,以前他總想讓秦以枝告訴他,她的過去。
卻從不知道,她的過去那樣痛苦。
而她面容平靜下,一字一句,都在揭開她的傷疤,向他展示血淋淋的傷口。
陸嶼啞聲道:“我錯了……”
秦以枝話語微頓,抬頭:“嗯?”
陸嶼:“我剛剛就應該揍他一頓。”
秦以枝覺得好笑,臉頰上還掛著淚珠,“你什麼時候這樣幼稚了?”
第二天的時候,秦以枝又見到了秦正業,他身邊坐著那個小男孩,他手裡拿著根冰糖葫蘆。
兩人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小男孩安安靜靜的,秦正業很專注地看著他。
秦以枝從來沒在他臉上見到過這種神情。
隨即小男孩眼神亮了亮,忽然像個小炮仗一樣,噠噠噠跑到她面前,高高地把冰糖葫蘆舉到她面前。
秦以枝低著頭看他,沒接。
秦正業慌慌張張的跟過來,見到這一幕,就笑:“洋洋最愛吃冰糖葫蘆,沒想到他一直沒吃,原來是要留給姐姐。”
秦以枝盯著他看了一眼:“我不是他姐姐。”
洋洋明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
秦正業捂著他的耳朵,語氣帶著點討好:“在洋洋面前就別說這種話吧?他很喜歡你……就算你不承認,你們之間的血緣關係也切不斷……”
秦以枝不知道為什麼,她此時心裡湧上怒意,話也脫口而出:“我倒寧願沒有這點血脈。”
她此刻就像是刺蝟一樣,渾身豎滿了刺,見著秦正業,就想要扎他。
秦正業臉色有點蒼白,上前一步,像是要說些什麼。
還不等秦以枝反應,一旁的陸嶼側身往她的方向擋了擋,適時地擋住了秦正業的靠近。
他神色冷冷淡淡的,耷拉著眼皮,莫名讓人心裡發怵。
秦正業就是個普通人,哪裡受的住陸嶼的眼神,訕訕地往後退了退。
秦以枝不再看他,繞過他們就走。
洋洋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跟上來,又舉著冰糖葫茫然地站在原地,疑惑的看著秦正業。
秦正業朝他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姐姐還在生氣,但不是討厭你,她討厭的人是我。”
秦以枝聽著,覺得秦正業還挺有自知之明。
陸嶼跟著她走出酒店,就看到秦以枝臉上有些悶悶不樂,忽然,說道:“剛剛我居然還挺羨慕那個孩子的。”
她睜著眼,抬頭看天:“我記憶里,他從來不會對我笑,也不會抱我,給我買糖葫蘆,我以為我不在意的……但是今天看到他也有這樣溫柔慈愛的樣子,我忽然就覺得難過又失落。”
秦以枝抿唇,不可否認,她剛剛態度那樣惡劣,多少和秦正業有關。
她一直以為秦正業不是個好父親,但也許,他只是不是她的好父親。
秦以枝垂下腦袋:“我是不是很沒有出息?”
明明都對秦正業失望了,但看見他對洋洋的舉動,又羨慕了。
陸嶼側頭看她,語調慵懶:“是挺沒出息的。”
頓了頓,漫不經心地說道:“都有我了,還能瞧得上那點兒指頭縫裡露出來的感情。”
秦以枝失笑,這人什麼時候臉皮這麼厚了?
還有,愛情和親情哪能一樣?
秦以枝輕輕吐了口氣,不過陸嶼這樣一說,的確讓她沒有那麼難受了。
陸嶼毫無保留的全部的愛,已經填滿了她整個世界。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需要父愛,渴望父愛的小女孩了。
……
秦正業似乎鐵了心,要和秦以枝修復關係。
她大半個月來都能見到他和洋洋。
漸漸的,她也發現了點異常。洋洋三歲了,還從來沒聽他說過話。
不過小男孩長得精緻可愛,秦以枝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漸漸的也沒那麼牴觸他了。
洋洋後來跑過她抱大腿,她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拒絕。
他每次得手了就咧著嘴笑,無聲無息的。
秦正業在一旁就很心痛地說:“應該是我以前造了太多的孽,洋洋這麼大了都不會說話,得了個這麼折磨人的病。”
秦以枝這才知道,洋洋天生就有癲癇,因此智力有些問題,導致三歲了還不會說話。
秦以枝每次見洋洋笑得燦爛又天真,總是有點不忍,漸漸的,對他也會笑笑了。
洋洋就來得更勤快了。
幾乎一天要來兩趟。
早上一趟,下午一趟。
有一次秦以枝拍完戲回來,就看到洋洋乖巧地等在她房門口,趴在秦正業的懷裡睡著了。
秦正業有點不好意思地站起來,因為在地上坐得太久了,身體還有些晃,秦以枝手指蜷了蜷,又在秦正業看過來的時候收回了手。
神色仍然淡淡的,但沒有最初那樣冰冷疏離。
秦以枝打開門,這次,她沒有毫不留情地關上門,而是轉過身,冷不丁來一句:“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
秦正業先是一愣,隨即臉上迸發出極大的光亮,眼眶也濕潤了,不住地點頭:“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