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林墨下意識懟她：“反正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你的影子，那她就是最好的!”
程霏霏：“……”
她是不是還得感謝他，把她當成了擇偶標準?
林墨催她：“你還沒說你和秦以枝以前是不是認識呢!”
程霏霏沒搭理他，眼神多了點暖意，像是記起什麼美好的回憶。
程霏霏印象特別深，是因為那一年她第一次離家出走。
那一年她高三。
離家出走的起因是什麼，時間太過久遠，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當時絕望黑暗的心情，她買了張火車票，漫無目的，只是覺得當時江城的梨花開得正好，香味很好聞，才中途下的車。
那時候的江城，還保留著江南水鄉的柔婉，青磚黛瓦，一條條小巷阡陌交通，幽靜得仿若一幅畫。
程霏霏出門匆忙，身上沒有多少錢，她看到有人家出租房屋，價格便宜，就租了下來，短暫地住了進去。
二樓，單間，環境還算可以，最讓她滿意的，是推開窗，滿目雪白的梨花，熱烈地綻放著。
讓她灰暗的世界多了幾分顏色。
她那段時間特別消沉，一整天都縮在屋子裡，昏昏沉沉的睡覺，三餐不定，日夜顛倒，沒兩天就生病了。
她第一次出門，買藥。
那時候她害怕見人，渾身裹得嚴嚴實實，這副裝扮在小城鎮裡，很怪異，很快就讓人盯上了。
異鄉人總是容易被欺負，幾個街邊的混子尾隨她，想捉弄她。
程霏霏當時害怕極了，在巷子裡不停地繞，最後還是被堵住了。
混混們起鬨，還把她的帽子搶走，她無力地縮在角落，心裡恐懼又難堪。
正在她躲不開，帽子口罩被人摘下時，露出她蒼白難看的臉。
旁邊突然衝出來一個瘦弱纖細的女生，她手裡提著一根木棍。
程霏霏看到，女生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但仍然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她面前。
“喲，見義勇為?”
“嘿，來了個多管閒事的!”
混混們笑嘻嘻的說道，顯然一點也不害怕。
女生個子和她差不多高，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藍白色的，程霏霏的房東家的女兒也是這個學校的。
江城一中。
她也是還是個學生。
程霏霏心裡升起一絲不忍，她小聲道：“你別管我了。”
混混盯上的是她，女生是無辜的。
女生沒回答，只是悄然握緊了木棍，和混混對峙著。
漸漸的，混混失去耐心，開始動手。
女生看著瘦弱，身體卻格外靈活，她穿梭在三個強壯的男生里，躲避開每個拳頭。
女生抿著唇，精緻羸弱的小臉上沉著又冷靜，一雙漂亮的眼睛很明亮，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程霏霏被她吸引住了，愣愣地看著她。
猝不及防，女生突出重圍，一把拉住程霏霏的手。
兩人風一般地奔跑起來。
程霏霏第一次這樣激烈又瘋狂的奔跑，女生的馬尾搖搖晃晃，風中拂過清淡好聞的梨花香味，梨花飄落，從樹上撒了下來，落在兩人的腦袋上。
程霏霏感受到女生有力的抓握，唇角悄然彎起。
女生擺脫了混混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程霏霏悄悄跟著她，發現她和她居然住在同一條巷子裡。
程霏霏日常多了一項任務，等待女生。
女生似乎每天都起的很早，天剛剛蒙蒙亮，就能看看朦朧晨光中，她推著自行車，一家一戶地送牛奶。
程霏霏也開始訂牛奶，只為了和她早上說聲早安。
女生性格淡淡的，不太愛說話，每天放下牛奶就離開了，對程霏霏的早安視若無睹。
每天下午，程霏霏趴在窗戶上，聽著不遠處的鐵門咯吱作響，笑起來。
那是女生回家的聲音。
她放學了。
時間飛快，江城迎來了第一場春雨。
好巧不巧，那天程霏霏生理期，她有痛經的毛病，本來她是出門買藥的，沒想到卻被困在了藥店。
她總不可能淋雨回去。
可雨越下越大，她吞了止痛藥，但還是覺得有些疼，風一吹，更是渾身冒冷汗。
藥店也要關門了。
程霏霏咬牙，把外套帽子一戴，正打算衝進雨中，朦朧細雨中，一道纖細瘦弱的身影漸漸浮現。
程霏霏眼睛微微亮起。
女生撐著傘，步伐輕緩的，徑直走向她，沉默地遞給她一把雨傘。
程霏霏有些驚喜，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是特意來給我送傘的?你怎麼知道我出門了?”
女生清凌凌的目光沾著江南的水汽，多了幾分溫度：“玻璃瓶不在門口。”
牛奶喝完後，女生要把玻璃瓶回收，她今天沒有取到程霏霏的牛奶瓶。
程霏霏笑了起來，接過傘：“謝謝你!”
雨中傳來女生小小的聲音，她蜷了蜷手指，似乎極力壓抑著自卑，耳尖有些紅：“傘有些破，你別介意。”
程霏霏撐開傘，才發現傘骨有一節金屬支架斷了，那一塊有些凹陷。
程霏霏愣了下，看了一眼女生手裡的傘，她的傘似乎更破，金屬支架斷得更多，小半邊都陷下去了，如果風一吹，肯定無法在暴風雨里堅持住。